第3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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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要出宫的时辰,坤宁宫中,金淑看了看天色,问:“鹤哥儿怎么还没回来?”

张羡龄也奇怪,叫人出去找。

找了一圈,人找着了,在司药司呢。

“他跑到司药司做什么?”

张羡龄和金淑赶到司药司,只见张鹤龄脑袋上缠着一圈白绷带,很吓人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张羡龄惊呆了。

给张鹤龄上药的谈允贤道:“给球砸了脑袋,走路有些发昏,回去要修养一下。”

金淑扑过去看,心疼道:“怎么弄得这是?”

“没事。”张鹤龄甩开她的手,满不在乎道,“给王小姑娘道完歉,回来的路上玩了一会球,结果把自己砸到了。”

张羡龄好气又好笑:“玩个球,还能把自己砸到?你也是个人才。”

张鹤龄不言语,只是看着窗外的一抹晚霞。晚霞很红,好似纱帷之中少女的脸颊上的腮红。

第41章

晚膳吃的是冬笋炒腊肉。

腊肉是年前张羡龄与公主们烘制的, 如今吃正好,切成薄片,肥瘦相间, 像切开的玛瑙石。

笋是才冒芽不久的新笋,淡黄色, 很嫩,带一点竹子的清香, 刚好中和了腊肉的腻味。

朱祐樘很喜欢吃冬笋,一连挑了许多吃。

“金夫人家去了?”

“是。”张羡龄放下筷子, “毕竟天晚了。”

朱祐樘点了点头:“开春之后, 我预备着赏你家一些田地, 你父亲也可以提一个伯爵。”

听了这话, 张羡龄咬了咬唇,忽然起身, 对着他盈盈一拜。

“请万岁爷听我一言。”

“这是做什么?”

朱祐樘伸手去扶她,她却不肯起,仍半蹲着。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妾以为,子女对父母亦是如此。妾家爹爹, 读了二十年书,迄今只考中一个秀才,未必有安邦定国之才。而国家官爵, 当用贤能,若妾家里人有才,妾必当举贤不避亲,可非才而官, 那么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张羡龄情真意切道:“纵观历代外戚家,有多少人恃宠而骄,因此败落?妾不想张家也落得如此下场。今日娘亲进宫,亦和我谈及此事。父亲因妾之故,得封荣禄大夫、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已是滔天富贵。他原本是为了国子监念书才进京,如今也不必上国子监读书去。前几天兴济县,说新宅已经建好了,他因此想要携妻儿回到兴济县老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恳请万岁爷允准。”

朱祐樘蹙着眉头,道:“都下去。”

一众宫人如蒙大赦,立刻麻利地退到外间去。

朱祐樘手上用力,将张羡龄扶起来:“起来。”

等张羡龄坐定,他又给她倒了一杯暖酒,看着她喝了,这才缓缓地说:“笑笑,我怎么觉得,你对你家里人有些偏见啊?他们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是不是你昔日在家中,他们待你不好?”

“还是谁让你受委屈了?”

对上他满怀关切之情的一双眼,张羡龄眼圈一红。

昨夜,她做了一个梦。

她在梦里醒来,并没有察觉是梦,只是奇怪屋子里为何那么暗,好像是雷雨将来的午后,一朵又一朵乌云将天色遮得密不透风。

睡帘低垂着,颜色半新半旧,静止一般,一动不动。她喊了两声,没人应,也没人进来伺候,于是她自己拉开绣帘,却被灰尘呛得咳嗽。

一个白发宫女缓缓地挪进来,端上一碗黑漆漆的药,用苍老的声音道:“请老娘娘喝药。”

谁是老娘娘?

她盯着白发宫女的脸,打了个冷颤,这人看起来,怎么像梅香老了几十岁的模样?

她扑到镜台边,抬头,镜中人是个老太太。

苦涩的药气充盈着宫室,令人作呕。

白发宫女诧异的唤了一声:“老娘娘?”

“现在是哪一年?”她的声音像哭哑了一般,沙沙的,很难听。

“嘉靖二十年。”

她低低的念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年号,疑心是一场梦,可又像是真实的。

几十年的光阴走马灯一样,不停转动。

朱祐樘死了。

他们的儿子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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