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0)(1 / 2)
这两年来,谢昭仗着秦厚德和御史台在京城中做了不少威风事,看他不顺眼的人多的是,可只要谢昭还在御史台,还是个御史,哪怕秦厚德不在了,能直接对他出手的时候还是不多。
他不过是个小御史,不管人不管事,别人便是要抓他的错处那也难。
只有他离开御史台,一切才好办。
甭管他进了六部还是另外地方,只要不在御史台,那抓错的理由便遍地都是,什么办事不利、粗心马虎、作风不良之类的理由,哪个都能套在身上,哪怕真没错,周围的人口风一致说他错了,他便是没错也有错了。
因此,万旭的举荐到底是好是坏,不同的人心里自是有一杆秤。
有人觉得谢昭是撞上大运了,秦厚德虽然走了,但又来了个主动释放好意的丞相大人,再一想丞相和谢将军曾是好友的传言,愈发觉得谢昭这是要扶摇直上了。
但也有人觉得谢昭这是倒了大霉,丞相和御史台以及几位尚书之间看似平静,实则矛盾重重。在这种情况下,谢昭指不定就要被丞相拿来第一个开刀,好杀鸡儆猴威震御史台和几位尚书,这时候升迁又有什么好处?不如留在御史台。
心思几转,朝堂上已经呼啦啦站出一堆人来,跟在万旭后头开始夸起了谢昭。
万旭说谢昭好,那便代表了丞相说谢昭好;丞相想要举荐谢昭,他们自然也要紧随其后,把谢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谢大人年少有为,更是大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才华品行无一或缺,这等才俊属实应该在六部继续历练,如此才不辜负谢大人的聪明才智。
谢家满门俊才,谢太傅辅佐君王多年,纳忠效信,翩翩文雅;谢将军更是赤心奉国,击退北燕来军,镇守边疆多年。常言虎父无犬子,谢大人从小又是由谢太傅悉心教导,能力自是毋庸置疑,的确应该多加培养。
谢大人进入御史台后,谋略文采人人皆知,如今京城百姓谁提起谢大人不多夸赞几句?谢大人若有机会为百姓谋得更多福祉,说是民心所向也不为过。
言官们弹劾起大臣来能把人说得羞愧到恨不得跳江而去,夸起人来也是脸不红耳不赤,个个表情真挚,活像这些话都是藏了很久的心里话,一定要在今天吐露出来让人知晓。
徐一辛含笑听着,不是微笑点头,这副首肯赞同的模样更是鼓舞了说话的官员们,让他们愈发滔滔不绝,把谢昭从长相身世到才华品行都夸个不停。
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谢昭却没表露出半分的自得。
读过书的夸起人来果然了不得。
何方听得不久前还在怒斥几位尚书的那些官员这会儿齐齐转了口风,抑扬顿挫地夸着谢昭风神秀彻、少年英才,没忍住面上一抽,恨恨骂了句:一群马屁精!嘴巴抹了蜜,心里藏的坏水都要咕咚响了。
他偷偷打量了眼身后的谢昭,见他不仅没有喜气洋洋,反而眉头微锁、眼神隐有不耐的样子,这才觉得心气舒畅很多。
一群人不怀好意地想要推谢昭出御史台,自然也有一大堆人想要保住谢昭。
何大人不怕当这个坏人的角色,轻咳一声,大摇大摆站了出来,直接一嗓子叫停了其他人对谢昭的吹捧:臣以为此事不可!
这中气十足又理直气壮的一声把其他人都喊得吓了一跳,见到是何方,所有人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来。
何方才不管别人想什么,他硬邦邦地说了句不可后,又开始口若悬河把谢昭从头批到脚,一会儿说他胆大妄为,一会儿又说他年纪轻资历低,说得头头是道,最后才以一句谢大人升迁之事不如来年再议作为结尾。
裴邵南瞧着其他人一副无言的模样,又瞧了一眼神情无奈的谢昭,没忍住握拳掩在唇边,低垂眉目,面上浮现出几分浅淡的笑意来。
嗯,胆大妄为?
其实这个词用在谢昭身上也并非不合适。
何方出来,窦舜自然紧接其后。窦大人的话语自然要比何大人温和许多,但意思差不多,总归是觉得谢昭现在这个御史做得挺好的。
更何况在哪里不是为国效命?御史台难不成就比六部差了?
见无人回应,窦舜一锤定音:若是各位大人觉得侍御史之位亏待谢大人的才华了,御史中丞如何?正五品上的官职,配得上谢大人了。
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实在是妙。
御史台和六部比算不算差?在实权方面的确是逊色于六部,可好歹都是朝廷机构,其他人总不好直接蹦出来大喇喇说:你御史台就是比六部差。
御史台好歹是多朝沿用的机构,自大峪建朝以来,历代皇帝对御史台又多有信任,要是真有不长眼的说了御史台不如六部的话,那可就是犯了大不敬的罪了。
皇帝没说御史台差了,你个小小官员怎么就敢说御史台比不得六部和其他机构?你是比皇帝还要有见识是吗?
这些年御史台的确是何大人声音最响,弹劾人最多,窦舜每次都是负责给何方兜底,说话温温和和,一副老好人的形象。
也就是在今天,其他人才恍然想起,早些年在窦舜成为御史大夫前,在何方进入御史台前,窦舜也是个以伶牙俐齿出名的小御史。
这不,他这轻巧几句话不仅堵住了那些给事中的嘴巴,顺道还给谢昭升了官职。
你们说谢昭要历练,很好,那就继续在御史台历练吧;你们说谢昭的才华品德都够到了升迁的标准,很好,那就在御史台里升职吧,由侍御史升为御史中丞,整整涨了一个大品阶,不算亏待吧?
怎么着,如果这样还不满意,你是瞧不起御史台,还是瞧不起历朝历代的皇帝们?
其他人不能不满意。
夸谢昭夸得最凶的韦成文硬生生挤出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得更逼仄深刻。他勉强微笑:窦大人所言大大善。
说完之后就垂着头回到了队列之中,隐约间听到周围不知是谁轻声嗤笑了一声。
韦成文的脸绿了。
升迁之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谢昭抿唇,刚要站出队列说起廖青风和谢家军的事情,就听有人已经先一步替他把这话说出来了。
林铮道:小事暂且放一边去,现在诸位应该商讨的是真正的国之大事。
他巡视了一遍百官,掠过谢昭的时候几不可见地轻轻颔首,最后把木管放在了徐一辛的身上:北燕增加兵力,希冀攻下延定,而延定的粮仓又在前几日被火烧得只剩下十之二三,这事徐大人应该知道吧?
徐一辛别有深意地回:我也是昨日刚收到的消息,看样子林大人的消息很灵通啊。
这话说得不阴不阳,潜藏的意思便是怀疑林铮与廖青风私下有联系。身处廖青风和林铮现在的位置,这样的两人若是交情太好,反而给了一旁窥伺的韦成文等人弹劾的理由。
林铮对他的刺探不以为意,语气加重,再次问了一遍:所以林大人对这事该怎么看?说到这,他觑了徐一辛一眼,唇角微勾,轻嘲道:您该不会对此置之不理吧?
徐一辛倒也没揪着林铮和廖青风的关系不放。
他温温和和道:林大人开的这个玩笑有些过分了,延定是北疆要塞,当然不能丢。他偏过身子,对着文武百官说道:粮草可以从附近的城市调运,至于兵力北燕增加兵力,我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徐一辛问:不如由京城牵头,调度十万大军前往延定支援?各位以为这个数字如何?
这个数字当然很好,便是与徐一辛不对付的林铮等人,此刻也觉得他在这件事情上出乎意料的慷慨大方。
不过想到延定身为边境要塞的特殊地位,又觉得他这样并不是说不过去,毕竟徐一辛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想要看到北燕的军队踏进大峪的领土,否则他这个丞相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外敌当前,内部的问题再大,也要放到一边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