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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人默了片刻,沉声道,不是。
燕惊雨?无怪乎他未曾注意脚步。
季无鸣从床上下来,进来。
季无鸣看着进来的青衣少年,有些疑惑,有事?
燕惊雨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鼻尖嗅了嗅,神情若有所思,在季无鸣的示意下,在桌前入坐。
季无鸣给他倒了杯茶,想到之前楼下兄弟相认却互相沉默的一幕,唇角还忍不住上扬,笑道,你兄弟二人三年不见,不多叙旧,来找我作甚?
燕惊雨流露出局促,脸颊生红,眉眼压低发沉,看着却像是发怒。
他垂眸一股脑说道:我幼时与家人失散,在南疆长大,十四五岁才知道还有父母兄长,在南宁住了不足一年,便进了天机谷。
我与大哥统共就见过几面,相处时间还不如与你多。他顿了一下,又说,若无旁人,我与他并无话讲,只能沉默以对。
原是如此。季无鸣也算是知道,燕家这样自诩武林表率的名门,是如何教出精通暗杀之术的后辈的了。
他扬眉问道,那你来我这,便是为了躲个干净?
不是,我有事问你。
燕惊雨指腹在茶杯上轻轻摩擦,似乎是在斟酌,片刻后下定决心抬眸直直盯着他,我不知如何委婉,便直接问了
他眉眼生的凶悍,一瞬间让季无鸣恍若被野兽盯住,下意识便绷紧了背脊。
季无鸣心中发笑,本欲松弛,却听少年声音发沉,径直问道,你,是季无鸣?
第6章 软筋散
06.
季无鸣深深看了燕惊雨一眼,燕惊雨不闪不避,眉眼深沉。
季无鸣心内发沉,面上却反而笑起来,他眼睛半眯,眼尾无端带起一片艳色,眼底却凝着淡淡的冷气和杀意。
青衣少年眸色微深,面无表情,只唇角微不可察的抿紧了些。
怎么知道的?季无鸣问。
燕惊雨如实回答:大哥随身带了一面具,同我在寒潭中见过的一样,裂口正好能拼凑起来。他们说那是邪宫宫主季无鸣的。
哦,原是这样,我还以为那面具尽数落在无尽崖上了。季无鸣当时奄奄一息,能爬出寒潭都是因为本能驱使,自然没闲心去关顾寒潭中掉了什么。
他挑起唇角,颇有兴致的问,他们还说了我什么?
说了八门十一派围攻的事情,我并未仔细听。燕惊雨事无巨细,将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一遍,后来便是又说回幽冥教之事,大哥问我在天机谷中生活,我不想多说,便上来寻你。
季无鸣哦了一声,神色莫名的看了他几眼,如今你已知晓我的身份,当如何?
不如何。我只是想问便问了,并无目的,也不因谁而来。
季无鸣不说信与不信,只是笑着,一双桃花眼中潋滟一水春光,那笑浮于表面不达眼底。
燕惊雨眉头一皱,心中腾起烦闷,忽而道,你若不想笑便不笑,若不想答便不答,我不会如何。
季无鸣一愣,心里将他这话逐字读了一遍,看着他憋闷的神色,倒是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
他勾起燕惊雨瘦削的下巴,微微凑近了一些,含着几分懒散的笑意半真半假的问,你这小子,脾气大的很。你可知邪宫宫主究竟代表什么?
燕惊雨被他笑容摄了一下,嘴角抿了抿,移开视线,闷声闷气的答,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季无鸣笑容淡了一些,收回手倒了杯茶,托着茶盏手指指了指他,你瞧,你也晓得。先前同大魔头吃面,如今同大魔头吃茶,天下人人得我而诛之,你不趁我此时内伤未愈杀我,更待何时?
最后四字落下,他唇角泛起讥笑,眼中潜藏多时的杀意霎那迸溅而出,明明未着武器,却仿若有一把出鞘的利刃悬于颈间。
杀气中心的燕惊雨立刻就绷紧了肌肉,内力在经脉中自行运转起来。
就在季无鸣以为他要动手之时,少年却只是埋下了头,声音沉闷的道:你不是。
季无鸣有些错愕:我并非好人。
燕惊雨:我也不是。
季无鸣:我杀过许多人,有些人该死,有些人罪不至死,有些人想要杀我被我反杀之,也有些仅仅是形势所迫,我不杀他,他却因我而无辜枉死。有人被我所杀,有人因我而死,我早已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我也是。燕惊雨抬眸直直的看着他,声音发沉发闷,细细听来竟有些沙哑。
季无鸣看着他深色的瞳孔,莫名从他眼中看到了几分悲伤。
季无鸣顿了顿,未曾深想,话已出口,你是刺客?
燕惊雨眼瞳睁了睁,抿紧唇沉默不言:
季无鸣却已经有了判断,你先前说你长于南疆,我恰巧也在南疆待过数年。我瞧你身法轻盈,一招一式大开大合皆是杀伐果决,显然精于暗杀之术,而微雨楼建于南疆,以悬赏暗杀在江湖闻名。
想来你当年流离失所,定是机缘巧合拜入了微雨楼。
季无鸣看他默认的样子,忍不住调侃,微雨楼刺客皆以代号承接悬赏,代号顺序越前代表暗杀之术越好,代号后的刺客并不固定,彼此之间按照强弱排名,排名前列方才有楼主以十二地支赐名。不知惊雨在微雨楼中排行多少?
燕惊雨脸色窘迫,半晌才道,我十四五便已离开微雨楼,并未完成多少悬赏,即无代号也无名气。
如此。季无鸣端起茶盏,倒是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自他声名鹊起,多少人悬赏过他的项上人头,然一次又一次,悬赏金额不知往上翻了多少,至今仍高挂榜上,无人拿下。微雨楼向来赚钱不管敌我,白微雨更是如此,便是她自己的巨额悬赏也敢挂在楼里。
因此,季无鸣同微雨楼刺客交手过多次,以弱到强,上代十二地支中的卯被他当场斩杀,这才断绝了前赴后继的刺客。
燕惊雨在天机谷中待了三年,终日被琐事烦扰,虽说不至于功夫不得寸进,但一身杀气肯定是会被磨练,不如以前重。
季无鸣判断,燕惊雨要么是排行前列的刺客,或许还是十二地支之一,要么就年纪尚小,出山少,还未进入排名行列,不曾扬名。
听他回答果然如此。
季无鸣轻啜茶水,心中所想面上半点不显。
燕惊雨似乎是沉郁太多年,一朝遇上看破他的身份又不鄙薄的人,便忍不住想要倾吐心声。
他闷声说道,燕南行并不喜我,也不愿我用这一身功夫,才将我送入谷中,让我磨去戾气后才能归家,不若,便当他幼子在十数年前已经死了,不准我再回南宁。
燕南行便是燕惊雨和燕归天的父亲。
季无鸣眯了眯眼,毫不客气点评,姓燕的自诩正派,侠名冠绝天下,可我看不过沽名钓誉之徒。
一点都未因是燕惊雨的父亲而言语收敛,反而更加肆意毒辣。
燕惊雨抬眼,并未生气,反而流露出浅显的欢喜,认真点头,嗯,我也不喜他。但母亲和大哥都待我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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