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天意(1 / 2)
跪在下面的女子,正是醉月楼的花娘子姝。
众人听到这话,不明所以,便齐齐将目光转向了坐在高堂位置上的梁是宁夫妇二人。梁是宁已经惊得下巴快掉到地上,惊愕之余,更有一半的窘迫,整张脸上五官僵硬。闫传琴则是露出了难以置信而又自欺欺人不愿相信的表情,屁股虚虚地离开椅子,想要站起来,又没有真的站起来。
隐在纱帘后的莲夫人自是皱眉,看不懂这是什么戏,又极不愿看到这样一出戏。
仍是闫跃林见多识广一些,马上命人将这女子撵出去,坐在高位上的慕容仲心里也是沉了一下,这出戏他虽然看不懂,但一定不是什么好戏。
十三公子脸上仍是轻佻的表情,手里幽幽一松,那半条红绸的一端便落在了地上,红绸另一端的梁青檀的手则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放开她。”十三公子道。
既是新郎官发话,官兵也不得不从,子姝急忙又跪在地上,卑微而坚定的模样。
十三公子轻笑着看过去,“你方才说,你的名字是?”
“梁青檀。回公子,小女子梁青檀,是金阳府尹梁是宁梁大人的庶出女儿。”
闫传琴那虚虚离开椅子的屁股沉沉地落了下来,是她,她回来了,她没有死,她就知道她没有死!
梁是宁却有一种仿似提了多年的一口气,终于沉下来的感觉。最初见到子姝的时候,他便看她眉眼像极了一位故人,更像他丢失的那个女儿,虽说那时他也很少有机会见她,虽说女大十八变,但父亲见了女儿,怎会不觉得亲切。
只是子姝在花楼里,见他时又刻意施了很重的粉黛,才打消了一些他的疑虑,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只是相似罢了。
“你是梁青檀,那她是谁?”十三公子看了看子姝,又指向在红盖头下发抖的纤细女子,梁青檀的膝已经有些软了。
子姝敛目,“小女子不知。”
十三公子好笑地笑起来,转眼问梁是宁,“梁大人,你当真还有个如此如花似玉的女儿?”
梁是宁从椅子上站起来,抖着身子跪下来,抖着嗓子,“微臣……微……”
到底没说出什么来。一则,梁是宁不敢认这个女儿,既已和天家定了亲,隐瞒不报便是欺君之罪,一则,若是不认她,万一她当真拿出什么证据,仍是逃不掉欺君之罪。
不急闫传琴和闫跃林反应过来,子姝已经大声开口道:“小女子有证据,证明自己的出身!”
主婚人的位置上,坐的是安平侯师光和安仪长公主,长公主身前设了一道纱帘,外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能看清纱帘后,一只仍未衰老的洁白素手轻轻地抬了抬,高贵冷静的嗓音,“让她说。”
子姝从怀里拿出两封书信,那信封看上去已很有些年头,纸张已有部分发霉腐烂,从厚度来看,其中洋洋洒洒,俞千言。
子姝道:“小女子的生母名叫蕙娘,曾是金阳城中吟风苑的文妓,想必现在此处的大人们,也是有人知晓甚至认得的。”子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观察了一下其余人的表情,心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云间在和十三公子砸东西的往来间,已经传递了很多信息,十三公子按照云间说的,特地邀请了几个当年爱好携妓且如今仍在朝为官的名士,这些人多少能从子姝脸上,看到一些蕙娘曾经的神采。
子姝继续道:“十七年前,我父梁是宁入京大考,曾下榻吟风苑,是我娘的入幕之宾。后来,父亲高中后,便被遣去塘县做官,六年后,父亲来京上任,终将我和娘亲接至身边照料,又一年,我娘有孕,却被人指是与奴仆私通,浸笼而死。我被收养在嫡母膝下,一场大病之后,醒来时,便漂在郊外的河岸上。此两封,乃是父亲离京前往塘县前,和回京上任前,写给我娘的手书,是我娘死后,小女子亲手放入她的棺桲之中,前日里才挖出来的,虽已污秽,但字迹仍能分辨,请大人们明鉴。”
梁是宁听到这些,已面如死灰一般,满心里想着,报应,都是报应。闫传琴狠狠地攥着华丽滚边的衣角,不甘心地瞪眼看着子姝。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大不了就是将她认回来,她闫传琴还是闫传琴,难道她还能为她娘平反不成,就算她想,一个死了多年的区区花娘,又有谁会放在心上。
但当年的蕙娘,样貌虽不及其女倾国倾城,一身才气也是名噪一时的,所以蕙娘死时,知她之人不免为之惋叹。
那时蕙娘看上了考生梁是宁,为她一等就是数年,更不顾一切生下一女,也曾是一段佳话的。后来传她与人私通时,也确实有人不信,但终究是个在哀愁和等待中经年色衰的烟花女子,的确没人想要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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