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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崔绿真从容的走上前去, 一本正经的说:“黄阿姨好,周外婆好,外公没告诉我们你们会来, 赶紧来这边坐。”她得解释清楚,不能把“故意不邀请她们”这盆脏水泼他们家头上。

同时也让宾客们知道,所谓的“姐姐”“侄女”就不是亲的。

果然,有隐约知道黄家情况的,都悄悄议论起来。

哦, 原来是继母不请自来啊。

原来是继母带着继妹一家子来蹭吃蹭喝啊, 还搞得兴师问罪似的, 脸可真大!

“你外公忙着呢, 你说说你们这么大个家业,也没人看着, 还得麻烦他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不知道的还说你们不孝顺呢。”黄娜看着黄柔, 面上笑吟吟,心里都恨得滴血了, 她黄柔凭什么这么好命!

这高档奢华的酒店!这么多非富即贵的来宾!当市长的丈夫……她黄柔凭什么这么好命?!

论样貌,她黄娜也不差, 论学识和能力,她也能跟她平起平坐,甚至, 论心计她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自己能让他们父母家反目多年……都已经把她弄到穷乡僻壤了,为啥她还能翻身?

当年该下乡的明明是她黄娜啊!

却不想想, 黄奇是她爸爸, 不宠她宠谁?难道宠你这半道闺女?从踏进黄家那一刻, 她就没把自己的位置摆正!

黄柔看她笑得越温柔,知道她心里就恨得越咬牙切齿。从小她就这样,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永远是坚强、勇敢、识大体,而她就是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黄柔挽在丈夫胳膊上的手一紧,刚想说话,忽然看见绿真给几个伯娘使眼色,原本坐在第一桌的刘惠王二妹和陈丽华,立马笑眯眯的起身,不由分说把黄娜一行人“请”到包厢里坐。

黄娜还想再嚷嚷,不知道是谁给她腰上掐了一把,“周阿姨先吃饭,啊,就当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刘惠力气贼大,又特别能领会侄女的眼神,将他们拖进包间,堵在门口。其他人就给他们压在座位上劝酒,夹菜,反正脸上是任谁也挑不出错的笑容,热情得不要不要的!

其他宾客的角度看进去,就觉着这一家子真热情,不请自来的继外婆被她们招待得这么好,要是还闹事儿那就显得得寸进尺不知满足了。

当然,有郝顺东和陈静在,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开了。大家来赴宴,一面是为顾市长,一面也是为省.委.书.记一家子,听说崔绿真小姑娘很得老人家欢心,专程拨冗从书城赶来呢!

当然,王二妹得了婆婆交代,自然要好生“招待”黄娜一家子,见他们基本没碰放辣椒的菜,眼珠子一转,“哎哟大妹子,来了阳城得尝尝咱们这儿的特色。”不由分说给她嘴里塞了一片满是辣椒油的白斩鸡。

看着全是白肉,可入口却又麻又辣,呛嗓子眼儿!

黄娜很快被呛得鼻涕眼泪狂飙,陈丽华赶紧知机的递上饮料……黄娜仰头,一饮而尽。

“噗嗤……咳咳咳……”

刘惠憋笑憋到肚子疼,这辈“饮料”是几个孩子特意为高玉强制作的,谁知小家伙跑了,便宜了黄娜,盐巴味精醋酱油再加几勺呛口的辣椒油,这可是准备对高玉强“大刑伺候”的啊!

陈丽华赶紧给她递纸,“慢点儿慢点儿,大妹子啊,没人跟你抢。”

这次,黄娜不敢再掉以轻心,她接过纸,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又闻了闻,确定没有“加料”才用。

而在外头客人看来,这就是一家来打秋风的野生亲戚,跟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吃急了呛到,别人给她递纸她还挑三拣四……啧啧啧,难怪顾太太这么多年不回北京去呢!

这首都的穷亲戚,更可怕!

外头,人情往来,觥筹交错,绿真跟着爸妈去挨桌敬酒,气氛热烈极了。当郝书记老两口从侧门进来的时候,大厅里安静了一瞬,很快又“若无其事”的恢复原样,老书记想要低调,谁也不会没眼色的凑上去,只彼此间用眼神往那一桌上瞟,心里都明白:抱上郝家这条金大腿,哦不,红大腿,顾学章又要往上走咯!

然而,大多数人都想多了。

***

晚上,送走宾客,一直到凌晨一点半,顾学章才满脸酒气到家。黄柔亮起台灯,“郝叔叔安顿好了?”

顾学章一面换衣服,一面摇头,“没,明天还有个会,老人家连夜上书城去了。”

黄柔打个哈欠,“这也太折腾了。”

“谁说不是……”顾学章打个酒嗝,踉跄两步,吓得黄柔赶紧扶住他,“没开车回来吧?”

“放心,小刘开的。”他咧嘴,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跟很多同龄或者同级别的干部不一样,他一口牙齿护理得极好,也不抽烟,至今还跟二十年前一样。

转眼,他们结婚都快十三年了。

黄柔看着自己的手背,在台灯下能看见一层薄薄的“膜”,这是皮肤松弛的表现。再摸摸自己眼周的皮肤,熬这么深的夜,明儿估计就是大熊猫了。

“好看。”顾学章突然吹着浓浓的酒气,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经常搞这样的“偷袭”,黄柔已经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满脸羞红,心神荡漾了,可心里却依然不受控制的开出一朵小花儿,“别胡闹,赶紧洗洗睡吧。”

顾学章一把抱住她,“我不睡,我要让小阿柔姐姐知道,再也没人能欺负她。”

黄柔眼眶发酸,他看出来了。

即使处于醉酒状态,顾学章也记着不能勾起老婆的伤心事,转而说起别的:“你们印刷厂怎么说?”

“解决了,从下个月一号开始,印刷厂开始对外承接印刷业务,陈静还想办个报纸,把咱们大河诗社办成全国性的诗歌文艺周刊呢。”

陈静期末的时候也从学校辞职了,跟她全职经营诗社,自从辞退杨美芝后,诗社的事一下子就理清了,她们现在不缺人,也不缺钱,就缺知名度。

这个知名度不止是在诗歌文艺界,还有整个社会层面!受丈夫的影响,她俩都想玩票大的,省得别人提起她们都是“顾太太”“郝太太”,她们也想给自己重新贴一回标签。

顾学章“嗯嗯”点头,他赞成。

反正自从辞职后,老婆虽然空闲时间更少了,可她心情好了,身体好了,气色好了,能终生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这是一件幸福的事!

“对了,我听陈静说,老爷子年后可能要么去北京,要么去广东,到时候想带你走,你愿不愿意?”

顾学章怔了怔,看着她依旧美丽的容颜,犹豫道:“如果我不去,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出……”

黄柔一把捂住他的嘴,被热气吹得手心发烫,“胡说,我也不求多大的成就,只要你以后回想起来不后悔就行。”这样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的人,甚至千万分之一的人才有。

顾学章也知道,错过机会意味着什么。

他深深的舒口气,将妻子紧紧搂在怀中,“我就想把咱们阳城市搞出点样子来,不想现在半途而废……也不想离你们太远。”

他不像郝书记,不可能甩甩袖子带着清风去另一个城市,他的妻子,孩子,父母,亲朋都在阳城市,他的根在这儿,他的抱负也在这片黄土地上。

两口子又说了会儿,开始发愁明天要怎么打发黄娜一家子。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完全多虑了。

***

第二天一大早,黄娜一家三口在阳城宾馆醒来的时候,看着高档奢华的大房间,宽敞舒适的大床,心里那个美哟!在老胡同里挤了这么多年,他们从未像现在这般舒展安逸过!

再也不用被尿壶臭醒,再也不用听男男女女狗屁倒灶的事儿,再也不用担心床单晒院里会被人扯走……这样的幸福,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

“妈这儿真舒服,我不要回北京了。”儿子眼屎巴拉着,只穿个裤衩四仰八叉躺大床上,舒服得不愿起身。

“就是,跟你姐说说,他们现在个体企业办得这么大,摊子铺那么开,这么大的皮革厂连经理也没一个,让她给我安排进去,我给他们当着经理,每个月随便发点儿工资,年底随便分点儿都是几万块……”原本怯懦的黄娜老公,算计起别人时那个精明哟!

简直判若两人!

黄娜白他一眼,“你有屁本事当经理?”

“害,这样的个体户厂子要啥正经本事?我就在办公室喝一天茶,厂子照样能运转。”

黄娜一想也是,就那群裤腿上泥点子没洗干净的农民都能干,为啥她男人不能?她男人当年可是链条厂车间主任呢!他吃公家饭指挥工人的时候,这群泥腿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喝西北风呢!

“行,你当总经理,儿子当副总经理,你得好好带带他,以后你退休了他就是正的,咱们领两份工资,拿两份分红,明年就回北京买套小区房,把现在的胡同卖掉,那窝囊气我是受够了。”黄娜捋了捋头发,想到接下来的好日子就觉着神清气爽。

从胡同里搬出来,住进楼房,那就是妥妥的扬眉吐气!

周永芳在另外一间屋里,她年纪大了,四点半醒来的时候阳城市天还没亮,她一直睁眼到隔壁有动静才过来。“赶紧收拾收拾,待会儿回去。”

黄娜翻个白眼,“回哪儿去?”

“当然是回你们芭蕉胡同。”

“我可不回去,妈要回去自个儿回,你不是没坐过飞机嘛,正好让黄柔给你买张票,享受一把?”

别说,周永芳还真有点心动。她们一个厂的好几个都坐过飞机了,就她还没享受过天上飞的感觉,前几天老头子要去美国,她软磨硬泡费尽口舌愣是没让她去,不然听说要坐好多个小时呢,够她享受的!

想起老头子,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严肃的老脸,虽然满是皱纹,还有了几块老年斑,可那股气势不减当年,她着迷的就是那气势……只不过,他对她永远像对下属,发号施令,呼来喝去,就连离婚也是冷冰冰一句“给你三个月时间考虑清楚”。

她怎么可能考虑?要离她早二十年前他坐牢的时候就离了!

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三十年,她也不会同意!

“妈你就听我们的,就这么耗着,他年纪比你大,又在牢里吃过苦,能耗过你?”女婿咂吧咂吧嘴,心里很是不屑。

那糟老头子,以前以为他瘦死骆驼比马大,熬到出来后总会想办法给他调动一下,谁知不仅不帮忙,还劈头盖脸教训他。呸!一劳改犯,哪儿来的脸面在他跟前摆谱儿?!

他亲爹都没教训过他!

糟老头子现在身体不行,年纪又大,他一定要撺掇岳母守住阵地,回不回家无所谓,坚决不离婚,反正每年还有大几百的赡养费,岳母舍不得花,到时还不落他口袋里?

只要能熬过他,把他熬死,作为他的妻子,顾家不仅要赔偿大笔丧葬费,作为弥补还要给他安排工作,顺便继承老头子在厂里的大额股份,到时候分的可不是几万块,而是几十上百万!

真是想想就心热啊!

“别想了,他都说了,他在大河商贸公司没股份,只拿工资。”周永芳不赞成的反驳道。

“哎哟我的亲岳母哟,您是我亲妈!他这么说你还就这么信了啊?没股份他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跑?没股份他起早贪黑累出一身毛病?这是骗你的!生怕咱们要他宝贝闺女和姑爷的钱!”

周永芳本来对老头子是无条件相信的,可被女婿这么一说,也觉着有道理,不然没道理殚精竭虑。老头子这么说,不过是怕她惦记黄柔的钱罢了。

“妈你想想,涛涛就你唯一的亲骨肉,旁的再亲能亲过涛涛?到时候咱们一起把他外公的股份继承过来,用这笔钱给您买个好房子,要南北通透的楼房,再给他办一家公司,也当老板……到时候那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尽的绫罗绸缎都往您老人家跟前捧,它不香?”女婿说得唾沫横飞,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昨晚他也被王二妹塞了一嘴的麻辣,回到酒店就拉肚子,一股水那种,夜里跑了十几次厕所,现在已经浑身无力了,就想吃点儿好的补补。

儿子也馋得直咽口水,“姥姥你可得帮我,我都高中毕业好几年了还没工作,你要不帮我我这辈子就娶不到媳妇儿了,你唯一的血脉就要断了你忍心吗?”

果然,周永芳神色开始迟疑起来。

女婿没出息她知道,反正没血缘关系她睁只眼闭只眼也行,可外孙不一样啊!涛涛是她从小捂怀里捂大的,他拉屎撒尿都是她伺候的,感情可以说比女儿黄娜还亲厚!

谁知黄娜却插口道:“这不有现成的嘛,还娶啥媳妇儿?”

她冲楼底下挤眉弄眼。

男人立马明白过来,摸着下巴,琢磨道:“你姐家姓崔那丫头倒是不错,长得不赖,个子高正好可以改良一下咱们家基因。”他看着儿子比他还矮的小身板,颇为遗憾。

涛涛立马眼睛一亮,勉为其难的说:“那行吧,不过她得听我的,我可不娶我妈这样的。”

一家子哈哈大笑,都怪黄娜平时管太宽,连儿子也对她有意见。“可惜了,要是没那对双胞胎,这绝户咱们可就吃定了!”

“是啊,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还老蚌怀珠,要是没儿子……这万贯家财就是咱们的,他顾学章再厉害又能怎么着?还不是给涛涛打工?”

想到吃绝户的“幸福”,黄娜只觉心里的郁气都没了,是,黄柔是命好,小时候有亲爹疼,嫁人有婆家护着,现在丈夫儿女都出息……可那又怎么样呢?这一切还不是为涛涛作嫁衣裳?

“唉,要是能想办法,把那小崽子……就好了。”黄娜男人阴测测的说,周永芳狠狠瞪他一眼,骂道:“胡说啥呢,这种念头你想都不能想。”

“不过,话说回来,就黄柔家两口子心疼那丫头的模样,听说是当眼珠子养大的,以后说不定能分走他们三分之一的家产……到时候别说好不好看,就是个丑八怪咱们也得硬着头皮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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