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女心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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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姓顾的,都是嫁与嗣子,顾彝的命比顾皇后好了不知多少倍。

邺侯家的生存形态比一般人家略特殊了一点,他们家儿媳妇妇地位略高。邺侯夫人是个运气不太好的女人,先是没儿子,不得已邺侯纳了妾,还是没儿子。憋气憋了许多年,眼瞅着邺侯也快生不出来了,只好过继,为了嗣子也是操心费力,还为他订了婚事,蒋卓又搞了一出“私定终身”,换了蒋睿来。

蒋睿是过继来的,还是顶替了哥哥过继的。顾彝是蒋、顾联姻嫁过来的,虽则是说嫁给邺侯的嗣子,这嗣子原该是蒋卓——论起来是蒋氏对不起顾氏。这就造成了顾彝在邺侯家的话语权比较高,蒋睿在婚姻生活上也比较老实。顾彝能生,她与蒋睿育有两子一女,对比邺侯夫人来说,足够用了,蒋睿也就老老实实,至少是没蹦出个什么庶子出来。

邺侯夫妇因自己夫妻之事,倒也看得开,子嗣这种事情,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又因庶子不得袭爵之事,对于生个庶子的要求也变得很淡,便由着小夫妻折腾去了。

儿子的婚事,顾彝有极大的发言权。她也是考虑了很久了的,她是很看好池春华的,用她向蒋睿列出来的优点就是:“模样好,家世好,人也好,笑盈盈的喜气。池家和睦,阿郑出自宰相家,都说郑相公如何狡猾,家中却实在是门风淳朴,这些个世家都有所不及。耳濡目染之下,阿郑家中也是清静。且郑氏多子,京兆池氏本都快要绝后了,阿郑过门,家业两旺。她又是帝师,我看她素日行事机敏,当家主母需有决断却不刻毒,女肖其母,池家小大娘也不会次了。”

蒋睿也是个机灵人,他想的是:“邺侯之位到我身上只剩伯爵,待到大郎,还要再降,只恐池家看不中他。”两人长子蒋昭今年十四,次子蒋明年十二,幼女蒋智因中间有邺侯夫人之丧等事,比蒋明足小了六岁。算来蒋明才是与春华年纪相当的,蒋睿直接把次子给否了——不是不好,而是恐怕条件不登对。

顾彝道:“正因如此我才没敢贸然与阿郑提及。”

蒋睿也是感叹:“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家小子!”

顾彝犹豫道:“我只盼阿郑钟爱此女,没有为她早早定下,若大郎自己有出息,也不是不可以提一提的。当年池长安家业败落,她也没曾嫌弃,何况我家总比当时池家好太多。”

“也要大郎出息了才行。”

“还要与阿爹说一说呢。”

“也好,阿爹总比我们见识高。若有不妥,他也能看出来。若是妥了,也能为大郎谋划谋划。”

邺侯因是过继来的儿子,又是曲折来的儿媳,自妻子去后,只对家庭大方面指点儿子一二,其他事情一概放手给小两口。嗣孙之婚,他也想了不少——自然都是世家——终究拿不定主意。他因觉自己一系血脉单薄,想为嗣孙找一有助力的岳家方好。

听蒋睿一提,邺侯是见过郑琰的,对这个在郑靖业身边的女人印象颇深,他只有一点疑问:“韩国夫人不似深宅妇人,我恐其女多事。”

蒋睿道:“大郎之妻虽非蒋门宗妇,也是家中长媳,家中遇事,无法置身事外,倒是明敏练达为佳。”

邺侯采纳了这种看法,仍略担心:“池氏复归谱系,家世既好,家族又盛,欲求娶此女,大郎须上进。”

蒋睿道:“正是。幸尔大郎是家中长男。”

邺侯道:“圣人年轻,与大郎年纪相仿,听闻韩国夫人进言,请圣人择少年子弟入侍,与之俱长。便走动走动,为大郎活动一个亲卫的名额罢。”

蒋睿又与哥哥蒋卓商议,复通过了亲生父母,蒋卓与弟弟倒是一般心思灵活,没有多大犹豫就接纳了这个建议,却道:“大郎须努力。”蒋父蒋母因儿子已经过继,心中固存疑虑,也暂且压下了。

直到蒋昭成了亲卫,顾彝看儿子也长开了,模样也不坏,学问也使得,自家侄女又成了皇后,便到顾益纯面前求情:“请叔祖给看看,若使得,还得请您代为转圜。我知阿郑疼爱女儿,既诚心求娶,成了就是一家人,便会诚心以待。若叔祖看着不好,我也就不去讨这个嫌,倒惹得尴尬。”

顾益纯对蒋家的感情略复杂,蒋卓办事不太地道,幸亏顾彝过得不错,他才没有翻脸。因顾彝与庆林大长公主亲近,顾益纯没少见蒋昭,年幼虽小,也是煦煦君子模样。乃道:“且看看,两个孩子都年幼,还不定性,总要登对才好。”

——这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等周王太妃与李神策一齐求娶,顾益纯心中一动,这俩货是真不如蒋昭!池春华像她爹,早熟些,与她一般大的男孩子在她面前都显得小而呆笨,蒋昭恰长两岁,人既敏达,其稳如山。

不由开了这一回口。

长辈既允,男丁们去看蒋昭。郑琰便与顾彝接触,两下见面笑着且说不出话来。还是顾彝先开了口:“实没想到会有这般顺利,真是我们阿昭的福气。”

郑琰笑道:“阿昭我常见,不意还有这段缘份。”

顾彝开心地道:“我常存此心,又恐不相般配。春华实在太好。”

郑琰道:“春华活泼了些,我常担心她日后在婆家格格不入。若是你,我还真能放下些心。只是……你是知道我家的,从来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顾彝道:“但凡女子,莫不怀此意,我亦然。”

“我实说,你莫恼,凡事先说明白了,以后免得起争执。我想邺侯必重嗣,你也知我,久婚而得子,我恐蒋氏等不得。界时再生事端,你我恐不好相见。”

顾彝犹豫了一下,复断然道:“既是门当户对,断无中间再添个阿猫阿狗的道理!老夫人在世,没少忍着酸意为家里添婢妾,还不要过继。池郎君心意坚定,方得如今家业兴旺,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且我看好春华,她不是个没有福气的,阿郑多虑了。再者,还有阿明呢。”总不叫家里绝后。

郑琰心中大定:“这样我就放心了。从来真心换真心!”

顾彝也喜:“好!”

回到家中,与蒋睿一提。蒋睿自己就被老婆吃得死死的,取笑道:“你们婆媳亲家倒是一路。”

顾彝丢他一个白眼:“从来真心换真心,池长安待阿郑如何,阿郑便还他如何,你还看不明白吗?”

顾彝非常明白,玩手段,整个蒋氏门内,也许大伯子蒋卓还能招架一二,其他人,在池氏夫妇面前,走不了两招就要完蛋。既然是看好了人家闺女,也是相中了人家家世,就再没有后悔的道理。因为生孩子的事儿,结了怨,就算生了庶子,全家被整死了,还有个p用!

选了就选了,没得怨!

蒋睿道:“也罢,起手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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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昭听说未婚妻是池春华,登时欢喜得说话都结巴了。他见过池春华,还见过很多面,他的母亲交游甚广,而最让他感谢的就是他母亲与韩国夫人关系很好,由此也让他见到了当时还是小小萝莉一枚的池春华。

一见钟情这个词汇的存在,足证好相貌对于感情缘起的重要了。池小萝莉粉嫩美丽,当时还是正太一枚的蒋昭一看到她就被电到了。小萝莉年幼未能盛妆,桃红纱裙粉绿半臂,嫩黄色的鞋子在她跑跳的时候露出一点点鞋尖儿。脑袋上两个小揪揪用彩带扎着,一晃一晃的。

在未通男女之事的时候,蒋昭的眼睛就只认这一道亮色了。此后每逢顾彝要带他去池家走动,他都很开心——池家长男比他小太多,池春华总会与弟弟一起执行小客人们。蒋昭发现,每见一次,都会更喜欢小萝莉一点,她笑起来甜甜的,像蜜。说起话来声音脆脆的,像别业里那一泓清泉。她会琴棋书画,会玩各种玩具,会照顾弟弟,会被三个一模一样的弟弟围着围圈圈成星星眼,然后跳脚:“再转让你们推磨推个够!”

真是太可爱了!每见一次,就更喜欢一点,只可惜他和她都要读书,平日并不得见。

小少年情窦初开之际,正是皇帝大婚之时,蒋昭福至心灵地想:如果能与她过一辈子就好了。后又沮丧:担心配不上人家。

这些其实都不是大问题,真正让蒋昭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喜欢得整个人都蠢掉了!——自打察觉出自己有那么点暧昧心思之后,凡见池萝莉,他就会结巴!话都说不顺溜了,还怎么把妹?!

你能理解当池萝莉说:“崇道堂正开辩论,听说大郎思捷,可愿一辩?”吭吭哧哧说不全一个句子的蒋昭那颗悲凉的少男心么?蠢得想掐死自己啊!

现在好了,爹娘给定了个想要的媳妇儿,顾彝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就答应了——实是把顾彝愁得不行:“你怎么害羞成这样?岳父见了会不开心的啊!”

蒋昭一着急,连结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恨得顾彝直咬牙:“这可如何是好?人家不乐意,结不成的亲。你平日不是这般,怎么这……你不愿意么?”问题大条了。

蒋昭急过了头,话也流利了起来:“池家女我愿意的!”

顾彝拍拍胸口,再三叮嘱:“我蒋氏是守礼大族,池氏亦是和睦之家,戒淫佚,你婚前婚后,都不许与人乱来!”

蒋昭愕然:“什么乱来?”

顾彝扶额:“你是有娘子的人,以后要与池家小娘子一处过活,旁的女子可不许与她们有往来。守家的男人不能三心二意。”

“那些人又不是我娘子,与我何干?”

顾彝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

蒋昭流利地问:“那就定了,不会改了吧?蒋氏池氏皆世家,最重然诺,对吧?”

顾彝:“……”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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