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的家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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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要有新气象,这个比较让人发愁。

太子刚废了不久,太高兴了不行,太沮丧了也不行,真是愁死个人!世家对于皇帝脸色的依赖度比较低,本来是很好的维持氛围保持在平均水平的一道防火墙,奈何皇子公主要看老爹的脸色行事,世家多多少少要顾及一下自家投资目标的感受,弄得很多人这一个年过得紧紧张张的。

外命妇极少能够直面皇帝,过得倒是舒畅,过年的时候往后宫各宫妃那里一窝,聚众八卦一下,大家的每一根头发都是舒畅的——现在还能全须全尾进宫参加茶话会的,都是没受啥冲击的。对于世家来说,哪怕某一枝受些挫折,整个家族总体而言还是比较平稳的。

一堆女人坐着八卦衣服首饰家长里短——政治话题现在太敏感。

苗妃信心大增,看谁都顺眼,看着郑琰尤其顺眼。然后她还有俩儿子,当然,野心也略大。

直觉是种很玄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在发挥着效用。郑琰总觉得苗妃那张美丽的脸笑得让她脊背略有寒意,而且苗妃的亲近也不像以前那样让人觉得温暖了。郑琰心道,太子倒台你不用这么高兴吧?你是仇人满后宫的好吧?除非你儿子上台,不然你可就没这么风光了,现在这样儿就是在拉仇恨啊。就算新皇帝不清算你,新太后也看你不顺眼!除非……

我靠!

郑琰要哭了,不带这么玩儿的!要搁一般话本里头,她们家是奸臣之家,有奸臣必有奸妃,这不,奸妃来了!宫里有人好办事,郑琰也不反对跟苗妃保持一个友好互助的关系,问题是苗妃现在野心略大。

听苗妃在说啥:“我在为二十四郎发愁呢,这才多大点儿,内官、宫婢就追不上他了。圣人前天还说,这小子跟他小时候一个样儿,闲不住。”

不是她不顾盟友死活,如果苗妃的目标是当个儿孙绕膝的老太妃,郑琰自觉能够帮她办到,只要苗妃现在修身养性,夹起尾巴做人,多半是能够成功的——她儿子太小,不构成威胁,还能拿来当政治牌坊使,中间操作一下目标不难达成。可如果是争皇位,那就血淋淋了,苗妃之前可拉了不少仇恨却没拉几个顶用的帮手。

苗妃的儿子才多大点儿,四岁半一小男孩儿,说句不好听的,能不能长大都是两说,你这头付出满腔心血,那头他挂了,然后就真的没有然后了。就算这小子命大活过来了,成家立业了,顾命大臣与少帝,又是一场狗血大戏。苗妃自己还没啥政治头脑,光靠一己之力去支持苗妃的儿子,那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到迫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做的。

反正郑琰是不会轻易出手相帮的,你看哪个臣子搅进这一摊子事里头能挣着个好的?

她旁边儿坐着郭氏,这位终于生了个儿子,喜得宜和长公主要放炮仗庆祝,被她丈夫新安侯给劝住了:“圣人这两天正不自在呢,你心疼闺女,什么时候不能疼?”这才作罢。

郭氏月子里养得颇有几分珠圆玉润,此时轻轻碰了碰郑琰的胳膊:“想什么呢?”

“想阿宁了,没他在耳朵边儿上聒噪,浑身不得劲儿。”

顾宁是郭氏的姨表弟,她颇知顾宁的特点:“亏得你听得下去……”

苗妃发现她们说得热闹,也问了:“这姑嫂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在说阿宁呢,”郭氏也不遮掩,“那天我见他一次,就说了一句‘好久没有看望姨母了’他给我念叨了半个时辰,一句新词儿没有!我从姨母那里回家,一路上脑子里都是‘好久没有看望姨母了’。我本来是去看望姨母的,现在听到姨母两个字都……”

[咦?阿宁还有这功效啊?下次教阿宁唱洗脑神曲套汉纸,谁得罪我就让他唱给谁听!]这是郑琰的邪恶构想。

女人们笑作一团。

苗妃欢笑之余也透露了一些内部消息,比如:“圣人前日还说,再过两个月,召天下才子入京呢。往日里咱们都是嘴上念叨着他们的诗文,亲眼见着的没几个人。听说啊,这里面有许多少年秀士,这回可能开眼了。”

女人嘛,在一起就说这个八卦,很少有人想得到皇帝的深意。要皇帝来说,就是找一群有影响力的笔杆子来装个门面,以掩饰储君易位的尴尬,营造出一种太平盛世的氛围。皇帝是打算在新的一年,最迟到明年就把太子给定下来的,正好让文人们歌颂一下。京城现在一片繁荣,优容这些人之后再放他们回家,让他们一路把这样的美好影响传播一下,起到稳定民心的作用。

这样的深意皇帝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在他眼里苗妃是个不懂政治的小女人,所以他只说了表面浅显易懂的:“他们都是有学问的人,恰生在朕的治下,召了来把他们的诗作汇编成籍,也是功德一件。”

亲,编书,尤其是这种复制粘贴,有人家的手稿或者手抄本就行了,哪用把真人弄来啊?也就苗妃这样的才相信了皇帝的这套说辞,以为是搞精神文明建设呢。

苗妃还逗郑琰来着:“阿琰有没有什么想见的才子啊?”

郑琰一愣:“若论才子,海内名士莫过季先生,见过了。风流人物,唯我家先生、家父与李师叔,也见过了。我看着最顺眼的就是池郎,我已经定给他了。这几个最好的我都见过了,世上还真没有旁的特别想见的人。”

杜氏默默地安慰自己:这丫头已经说给池家了,以后就让池脩之担心吧,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不干我的事了——确实定给池脩之了嘛!丫头,咱还没嫁呢,含蓄点儿行不?

苗妃估计也没想到郑琰一点也不羞涩,还直言跟池脩之恋爱订婚,一时没了词儿。郑琰的新嫂子萧氏柔声道:“也就是觉着新奇想看一看罢了,又不是要如何追捧的。”

郑琰“哦”了一声旋即道:“那也没什么,”摸摸鼻子,“我只看文章的,文章写得好就得了。不见人吧,倒留有余地。万一见到个形容猥琐的,一想起来就连文章都看不下去,岂不可惜?”不知道偶像就是用来幻灭的么?

这理论倒是新奇,众女嘻嘻哈哈讨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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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郑琰发表了“已经见过最好的,次等的不想看”的理论,苗妃拿来当趣闻跟皇帝说,皇帝正好想散散心,外兼与郑靖业联络联络感情。大过年的,他就携爱妃苗氏,抱着心爱的小儿子二十四郎,叫上妹夫顾益纯,拎上外甥顾宁,连池脩之都被喊来陪老板,他奔郑家拜年兼蹭饭来了。

一路上还很老流氓地调笑池脩之:“阿琰说看你最顺眼,你看她如何?”池脩之顶着张小王爷式的精致面孔,说着郭大侠式的憨厚言辞:“我想跟她过一辈子。”

皇帝:“……”不带这样隔空调情的!

郑家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皇帝今天的首要目标就是蹭饭,不要脸地声称:“咱们都是熟人,通家之好嘛!”

口胡!我爹才不会逛你家后宫,我家后院也不会放你家男人进。郑琰吐得一口好槽。

其实这个通家之好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郑氏夫妇与皇帝都上了年纪,男女之间的避讳都不太讲究了,郑琰是皇帝看着长大的,郑家在家的三个儿媳妇里一个是皇帝的外甥女儿一个是他侄女儿,本身就没太多需要避讳的地方。

郑家的酒是最好喝的,郑家的下酒菜也很够味儿。只是皇帝毕竟上了年纪,虽然一口牙还都在,到底不如以前了,啃起骨头来还是略觉不爽——皇帝有一嗜好,爱嚼个脆的,什么猪脆骨啊、鸡软骨啊的,就喜欢这么嘎吱嘎吱的。吃着吃着就说:“不好不好,没意思。”

郑琰一瞅就瞅出来了:“等着。”

到了厨下,揭开米饭的锅,这会儿没电饭锅,郑家米饭也不是蒸的,锅里结了一层锅巴。起出来,掰成小块儿,过素油一炸,焦香,还特酥脆。又顺手滑了一碗鲜汤。

出来往皇帝面前一放,下巴一扬:“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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