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时2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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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七岁的时候,已经是个爱美的姑娘了,她会穿着明黄色的小裙子,挥舞着白嫩的小胳膊,冲进灰扑扑满是糙汉的军营里,嘴里清亮地喊着,“爹爹,扎辫辫。”像只云游春天的小黄雀。

通常秦时这个时候在开会,他便会中断会议,放下手中的要务,褪下腕上的皮筋,将小黄雀抱进怀里,在大汉们众目睽睽下给小姑娘扎小辫,手法细腻,编成麻花,一边挽成一个揪揪,还要系上彩色的飘带。

扎好了,秦月便会搂住秦时的脖子。发出又软又甜的笑声,奶声奶气地说:“谢谢爹爹。”

大汉们眼睛都瞪直了。

等秦月再大点的时候,个子抽条了,有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爱抿着唇吃吃地笑,问题也变得多了起来。

“爹爹,哥哥去哪了?”

“爹爹,为什么我们总是打仗啊?”

“爹爹,那个皇帝好可怕,他是不是要害你啊?”

……

“爹爹,别人都有娘亲,我的娘亲呢?”

晚上的营帐里,秦时会耐心地给小姑娘洗净小脚丫子,塞进被子里,会一句一句回答她的问题,声音低沉而柔和。

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回答。

那时秦月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面前高大的男人伸出手将被子往下扯了一扯,露出她的鼻子嘴巴,不让她闷着,秦月忽然感觉自己问错了,那双拉起被子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分明是抖的,细细的颤抖仿佛抖在了她的心尖上。

让她一瞬间难过地简直要哭出来。

她年龄小,早就不记得尚在襁褓里那场撕心裂肺的啼哭的原因了。

可父亲记得。

再大点的时候,军营里的气氛明显地变了,每个人都开始忙碌起来,父亲更是早出晚归,披霜带月。

她于懵懂中感到一丝惶恐,在晚上小声地喊哥哥,睡在隔壁的哥哥简直叫不醒。她便哀哀地叹了口气。

五月的时候,秦时带她回了一趟京城,京城真的好大啊,她攥着秦时的下摆,亦步亦趋地走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迎接着这样或那样揣测的目光。

皇位上的人突兀地笑了声,招手让她过去,秦月歪了歪头,直视皇帝。

皇帝已经有些老了,鬓角出现了星星点点,眼角下垂,看着像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秦月,你多大了?”他问。

“十二了。”秦月咬字清晰地回答道。

皇帝顿了一顿,沉吟道,“是个可以自立的年纪了。”

不知哪里刮来了风,冷嗖嗖的,殿里的气氛变了,皇帝似乎话中有话,秦月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秦时察觉到了,摸了摸她的脑袋。

剩下的事情发生就自然而然了,觥筹交错的宴会上,众人施压,秦时交出了兵符。令牌稳稳地放在案几上,啪嗒一声,安了多少人的心。

回去的路上,秦月迷迷糊糊地嘟囔,“爹爹,我可以自立了吗?”

她看到素来严肃的父亲笑了。

父亲笑起来可真好看呐,眉目舒展而挺括,带点隐隐的戏谑。

他变魔术似的又掏出一块兵符,轻轻放在她怀里,像放一朵花。

“是的,月儿可以自立了。”秦时说。

如果可以,秦月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听到这种话。

那是七月的艳阳天,太阳灿灿地照着,晴空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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