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亡父(1 / 2)
是夜,茹云与父亲好不容易赶到了码头附近,却又传闻轮船出了故障,需要明早才好离开。他们只得在附近找了一处地方歇脚。
这里原本只是靠近码头的一个贫民聚集地,也便只有一个茶肆,仅供来往的人在这里暂时喝口水,喘口气。
这一下子来了许多逃难的人,茶肆被挤得水泄不通。店老板实在没辙了,只得临时用芦苇搭建了一些棚,地上铺一层厚厚的干草。这些人也分不清谁跟谁了,不过和衣,倒在上头将就一晚,第二日也便登船好走了。
这么逃了一日,茹云与沈啸仙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不知道是谁找来了一口大锅,这原本是本地地主家里头煮猪食用的锅子。
如今被逼得不行,众人也顾不得什么了,不过夹了柴木,在里头搅了些玉米糊糊,烧了一整夜,好歹算是叫人吃上了一口热的。
玉米糊糊供不应求,锅边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茹云自然是没法去挤,就算是去,也挤不过那些人高马大的壮汉们。茹云无法,只得拿出几倍的钱,央店家用小锅另煮了稀粥,她与沈啸仙这才马马虎虎地吃了一顿。
这一天,实在累得够呛,沈啸仙吃完粥,倒头便睡。茹云坐了一天车子,浑身骨头都要颠得散架,睡在草铺上,翻来覆去总觉得难过。
睡到半夜,茹云听到沈啸仙难受地唤了两声,她伸手一摸父亲的额头,烫的吓人,且呼吸粗重,胸口一起一伏像拉风箱。
茹云知道这怕是情况不好,怕是父亲赶路辛苦,又受了凉,因而就发起了高热来。
如若这是平日在家中,那便是请个医生来看看,吃两剂药,也便没有大碍了。可是如今是在码头附近,别说看医生了,就是有了方子,那也没地方买药或者煎药。
清晨四五点钟,黄浦江面上,低低的压着一层灰色的雾气,江面上漂泊着的艘艘货轮,雾里都变成了一团团的黑憧影子。
黄浦江水含着沙,黄得发黑,在这早春的晨间,愈加显得冰冷。晨间的风,料峭而幽回,岸边四周都是沉寂寂的,一阵阵寒风袭来,都带着一丝丝寒涩的枯木味道。
茹云立于岸边,听着黄浦江水“哗啦、哗啦”的单调声响,远远的,还可见闪烁着灯塔的火光。
父亲还在高烧,轮船却已经整修好了,鸣笛声起,许多逃难的都都围在检票口张望着。茹云咬了咬牙,这个情况,若是带父亲上了船,只怕是情况更凶险。
她回身望了眼那轮船的影子,黑漆漆的江面上飘着,好像浮在半空中一样,总有些到不了岸的错觉。
“父亲,我想,我们还是不坐船走了,您的身子要紧。我想办法带您去看医生。”
茹云想法子蹲下身来,将沈啸仙背到了身上。可是沈啸仙实在是太重、太沉了,茹云走一步都十分的喘重。
最后没有办法了,她只得想法子将夜里躺过的芦苇扎了起来,然后将父亲置于芦苇上头,一路拖行着。
“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这黎明前的僵沉,岸边的诸人都乱了阵脚,只是不住的向四下逃窜。
茹云回身看着芦苇上的父亲,心一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不由得她多想,只陡然拔足,便盲目往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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