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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制琉璃箭的团圆山,不是早就应该被捣毁了吗!?

当初花辞树拿下上京领主之位,谋划的第一件事便是捣去这浸透了无数花氏一族鲜血的团圆山。山中熔炉砸毁,一切器具掠走,若非十年,不可能再有炼制琉璃箭之想。

难不成

黑衣剑客握紧身侧的玄色长剑,隐于树后,屏住了呼吸。

但是在他眼前,无数的车马正焦急往来,每一只马匹上都背负着一只巨大的箱箧。

随着马匹颠簸,箱箧中还发出叮铃乓当的撞击声。

那种熟悉的清脆声响,黑衣剑客心中的不详感已经升到了极致

唯一一丝仅存的侥幸心理,也只来源于这巨大的箱箧数量

如果真的装的是琉璃骨,那么得有多少奴隶

但就在下一刻,一名监兵的叱喝便打破了剑客的最后一丝幻想:

快些!

那监兵喝道:这都是王大人要用的箭!少一支,那燕启人打进来了,你们便都得死!!

黑衣剑客握剑的手用力收紧,但就在他犹豫着是先回去告诉花辞树;还是自己先捣毁这批琉璃箭的时候,地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飞起的灰土间,一名慌乱至极的斥候赶到,跪俯在监军面前道:

不、不好了大人!燕启人破了华盛关,已从外头将星野之都围住了!!

第156章 三更合一

西淮踏进惊华宫的时候,内心觉得有一丝丝可笑。

因为这里,曾经多么圣严不可侵犯的地方,连春闱中举者,都要备上自己最好的新衣裳来殿试。而今竟也有如此萧索的境况。

他仰目看着巍峨威严的宫殿,想自己的父亲也大抵曾经踏足于此。

他那时也是年少风华,意气正盛吧?

只不过这真实的庙堂与他想象中的朝廷并不一样,只短短数年,就从平步青云沦为远贬罪臣。

十余年后,当自己再踏上这惊华宫的云瓷时,这短命的盛泱王朝终于也要如天际浮云,幻化成虚影了。

陛下就在鎏金殿中。

李斯年给西淮换了羽林军的衣裳,一路带他避过耳目,直走到沉宴平日休憩的宫宇前。

只不过在就要与沉宴只剩一步之遥的时候,一路上都沉默少言的大都统却显得有些少见的迟疑。

他看着西淮,停顿了许久,才说道:早前有宫人前去为陛下问安,未踏进殿门,便被陛下刺死在窗纸上。从那以后,未听传唤,宫人都不敢私自踏进鎏金殿。有许多传言都说圣上已是疯了。

为了林昆最后留下的一封信,李斯年已经是违反宫规,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就如他曾经许诺过的,他为官,从来不是为了守卫皇家,而是为了守卫林昆的梦想。

但而今斯人已去,李斯年在再不知道自己还能为林昆做些什么了。

嗯。

西淮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需要我送你进去么?

李斯年问。

不必了。

西淮回答:我也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一问盛泱之君,问清楚了,我便离开了。

李斯年点点头:好。我在宫门外等你。

殿堂寂寞。

深深的宫殿内竟杳无人声。西淮踏入时,只能听见自己的足音。

因为数次毫无征兆的伤人,又被斥责过数次,宫人们现在已经鲜少靠近鎏金殿。

乍然望去时,竟恍若荒废一般。

然而,兴许是听见庭院外又传来响动,殿内突然传来声沙哑的斥问:

谁!?

我。

西淮平静答:叶逐颜。

叶逐颜?

沉宴沉默了片刻,西淮想他大抵是在回想叶逐颜是谁。

叶清明的幼子。

于是西淮自己回答:不知道陛下还记不记得,十余年前因为私记史诗,被先王下令逐贬沧澜的翰林叶清明。

他的声音冰冷漠然,没有什么感情,说话时西淮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殿堂外的竹针林上。

似是连看也不想看这位盛泱万人敬仰的君王。

许久后,沉宴拉长声音应了一声,不知是想起来了,还是只是敷衍。

是你。他道:怎么了,你来到这儿,有什么事么?

西淮嘴角弯了起来:他觉得有一丝丝可笑。

这位稀里糊涂的一朝之君,竟然不关心他是如何到这深宫里来的,也不曾询问往事,就如这么拉家常一般随口问起一句怎么,有什么事么?

什么事?

西淮笑了,唇边满是嘲讽之意,回道: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想来与陛下说一句,您的盛泱快要亡了。

哦。

然而没想到,沉宴的反应依然是漠漠然的,只说道:朕知道。那些宫娥监人,早已来同朕说过的。

是的,早先还有回天之力的时候,不少宫人大臣都曾来他殿门外哭诉,请求他主持朝局。但是那时候他正与七杀争夺身体的主导权难分上下,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的谏言。

及至后来有了些清醒意识的时候,宫人和大臣们却都已经跑光了

想来是大势已去,再求也没什么用,倒不如自己收拾收拾东西,寻一条生路。

原来陛下知道。

似是沉宴的反应令西淮也略微意外,白衣人稍稍挑了挑眉,问道:那是在下多管闲事了。还特地前来告知。

呵。知道是早已知道的。

沉宴讥讽地笑了一声,自嘲道:只不过束手无策罢了。

他垂眼,看着一片狼藉的宫殿。

华丽珍贵的桌椅都歪倒在地上,瓷瓶摆饰等装饰也砸的稀烂。唯独一塌糊涂的地面上,有血迹写下的楚渊、羡鱼等字。

那是他在神志混乱时,为与七杀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为自己留下一丝清明最后的办法。

但是再写,又有什么用呢?

沉宴终生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还能再见到他他离开了星野之都,回到了离自己很远、但是不再受任何人构陷与逼迫的思南山。

有时候,沉宴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值得庆贺的好事,还是终生都难以填弥的遗憾。

他看着自己在华丽明洁的雪瓷上的倒影,披头散发看上去就像一个失魂落魄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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