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0)(2 / 2)
许久后,花辞树颓然垂下手去,作出退步,低声说。三天后,我告诉你我的答案。
他大概终于也有了无法放弃的软肋:寻找了十年下落的人,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无动于衷地再一次错过啊
西淮点点头:你大可放心。银止川
少年停顿了一下,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为盛泱战死他与我,都是被这个世界背弃,也背弃了世界的人。
花辞树没有再说话,他只静静做了一个手势,抬手,示意周遭剑拔弩张的随从们将武器收进鞘里。
西淮起身,即将踏出门时,却又回过了头来,说道:我给你一个线索,作为交易前的彩头罢。
唐烧雪这个名字,是我从姬无恨那里听说来的。他是银止川最好的挚友所以,你应当明白,如果你想找回唐姑娘,除了我,你最好也祈求,银七能够活下去。
花辞树一动没动,他似是疲倦极了,坐在那里,女气苍白的手搭在轮椅的椅轮上。
看着窗外,好像一个从出生时就已经老去了的孩子。
小乞儿在银止川这里蹭住,已经十几天了。
起初还好,银止川看着他每天出去,讨了食物回来,轻轻拍干净,就坐在墙角下吃。
渐渐的,随着战势越来越紧张,星野之都内也风声鹤唳到了极致,小乞丐很难再讨到食物了。
院内的厨房里有小食,你拿去吃吧。
银止川看他接连数天饿肚子,半夜都因为饥饿难以入眠的样子,微微起了恻隐之心,在屋顶上漫不经心同小乞儿说道。
小孩大概实在是饿的很了,弯着身子弓成一只虾米,抱着膝盖,身体蜷曲地躺在墙角下。
脸色也惨白,一言不发。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摇摇头,说道:不我不吃嗟来之食。
不吃嗟来之食?
这下银止川觉得有趣了,他挑了挑眉,问:那你每天怎么弄到食物的?你不就是
乞丐吗?
银止川微顿,没有把最后两个字说出来,大约也觉得当面这样朝一个人说话不好。
但是小孩显然已经猜到了他未说出的话,少年微微摇着头,低垂眼睫说:不,不是的。我把你当做我的朋友我是不会像朋友讨要东西的。
银止川哑然。
你不是还有一罐铜钱吗?
许久后,他转过眼神,恢复了那么一幅常见的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何不用那些钱,去买一些食物?
那是我用来买明年花种的存银。
小乞丐依然摇头:花完了就没有了。我还要靠这笔钱在星野之都买一栋大房子呢。
银止川抛石子的手顿住了:明年。
他唇角弯起来,说不出什么意味的,像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哀凉:星野之都,哪有什么明年啊
他的目光落在层层叠叠屋脊之上、明黄却又遥远的月亮上,声音低不可闻,恍若自语。
小乞丐没有听到。
也幸亏没有听到,否则,这个执拗地,对明年的星野之都报有了绝大希望的小孩,恐怕并不能接受银止川所料想到的,那个即将生灵涂炭的星野之都。
崇信三年岁初,燕启人打到了星野之都外一百五十里的地方。
几乎可以说是王城脚下。
从星野之都最高的君子楼上往东北边看,甚至能看到他们驻扎大营的地方。
有史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一支他国的军队深入到盛泱如此腹地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奇辱。
但是即便是这样,沉宴依然不能做到每天上朝,处理前线的消息及时到位。
无数猜测传闻四起,但是每当事情快要抵达一个临界值的时候,他又会突然亲自出现在众人面前,亲临朝野。
只是冠冕之后的面孔,憔悴而疲惫。
你今天怎么了?
傍晚,银止川照例坐在屋脊上喝酒看落日,夕阳的余晖如潮汐一般涌跃在连横的八角檐上。
小乞儿却耷拉着头、两手空空地往回走,一声不吭地抱膝坐在墙角下。
一幅沮丧的样子。
没什么。
他闷闷地说:跟人打了一架。
其实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衣衫也十分脏污,跟与人竭力拉扯过一番一般,上头还隐约留着几个鞋印。
银止川觉得有点好笑,因为看他的模样,鼻青脸肿的,那大概不是和人打了一架,而是被人打了一顿。
小乞丐每天回来,都会掏出他的小瓦罐,把今日新讨到的钱放进去,然后晃一晃,听里头承载着希望的响声。
但是这一天,他却没有掏出新的铜钱,而是只是倒出以往的存银,放在膝盖上一个一个地数。
一边数,还一边掉眼泪。
吧嗒吧嗒的泪珠子落到膝盖上,将他膝头脏脏的污迹都化开了。
少年拿袖子盖住眼睛,小臂狠狠地撸了一下,鼻尖一抽一抽的。
到底怎么了?
看他的模样,银止川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没、没什么。
银止川看他那一幅伤心欲绝的委屈样子,一点也不像没什么。他抚了抚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问道:
打架跟人打输了?钱被人抢了?也没什么。他们在哪儿,走,我去给你抢回来。
不、不是的。
然而小乞丐抽噎着,说:是他们说,盛泱就要亡了,圣上不作为朝堂的大人们不想管我们百姓,都只顾忙着自己逃命,我才同他们打起来的。
银止川:
我叫他们不要这样说,他们不听、还,还骂我
小乞丐脸上泪迹斑驳:我没有办法,只能讲他们再这样,我就要去报官了,他们就把我的钱都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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