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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淮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原本为了脱离桎梏捏骨折的右手别扭地蜷曲着。
银止川看了一会儿,静静走至床榻边,吩咐奴仆:去拿药箱来。
不要碰我!!
西淮骤然暴喝。
然而他此刻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即便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来的话也是软绵绵的。
没有一丝威胁的意味,反倒听上去仿若呻吟。
你骨折了。
银止川沉默地说:反正又被抓回来了。这手折着也没什么用。
西淮痛苦地剧烈喘息。
你也中什么毒了吗?
静了片刻,银止川替他包扎着手,终于问道。
西淮微弱摇头,眼睫扑簌簌直颤。
你在说什么。
又包扎了一会儿,银止川注意到西淮的唇在微微翕合,似乎在极轻地说着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而后还是禁不住凑到西淮唇边,专注地凝神去听。
我好冷
西淮喃喃说。
他似乎已经有点意识涣散了,眼瞳也微微扩大。
银止川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自己,然而下一刻就听西淮极其微弱地说:
银止川,抱一抱我。我好冷
那大概是丧失所有顾忌,只出于本能的一句呢喃。
第148章 双更合一
银止川僵在了原地,许久都一动未动。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听
他没有想到,自己也能有从西淮口中听到这句话的一天。
因为在此之前,西淮几乎从来没有向银止川求助过什么。
少年总是很冷郁地,疏远地与旁人保持着距离,遇到什么困境也不吭声,只独自挣扎着。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银止川曾费尽力气想走入他的心,没有一次不是以无用告终。
可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竟有再降临到身边的一天
还是在这样已经错过了太多的、现在。
不像从前,此刻银止川再看向西淮,已经不会再不加思考、也不用思考地立刻上前,将他拥入自己怀中。而是有了下意识的迟疑和停顿
人总是会被受过的痛苦留下印刻的,更何况那痛苦是那样的深。
给他加一床毯子。
许久,银止川向身后的仆从吩咐。
他终究没有上前,只是那样无动于衷到近乎冷酷地看着他,哪怕指节同时在掌心攥得生生发痛。
少年的面颊上满是冷汗,身体像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
额角上的汗珠不住地淌下来,滚进眼窝,被浓密的眼睫挡住,然后随着眼睫一起簌簌轻颤。
银止川从来没有见过白衣人有这样狼狈脆弱的姿态,风华无双的姿容不见了,变得仿若任人宰割,无助而孱弱。
但是他依然听着少年无意识的呢喃,没有任何回应,把自己的心想象成一块冷硬的石头。
如果被心肠软一些的人看到,恐怕都会指责他此举残忍的吧?
可是,这样才是理所当然的就像一句话穿越了时空,落在一个错误的人耳中,便再也起不到作用。
它已经来得太迟、太迟。
加床被子?
仆从侯在旁边,听到命令,却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问:这可西淮公子此番情态,显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导致只是加床,被子恐怕缓解不了寒症啊。
那就去请大夫。
银止川干硬地回。
他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出去,像不愿再掺和到此事中分毫一般:
总之,不要再来禀告我了。有任何问题,你们自行决断就好。
说完,便像脚下生长出了荆棘一样快步走了出去,徒留仆从们错愕于原地。
你还嫌不够不知廉耻么?
一面往廊檐后急匆匆走着,银止川一面在心里问道。
他像后面有什么追来的洪水猛兽,一刻也不能回头,无声地在袖中攥紧了拳。
已经走到了这幅田地你竟还是放不下他!?
是的,如这样一幅衣角着了火般快步落荒而逃,其实是因为银止川发现,他依然还关心着西淮。
看到他沁透冷汗的额头,冰凉发僵的手指,他竟依然控制不出地感到心里抽痛和难过。
多么可笑啊在发生了这么多背叛之后,在明白了一切都是谎言之后,他竟依然心不由衷,难以自已!
你还要纠缠人家到什么时候?
银止川绝望而无他选择地想:你是他仇恨的人,你的心爱会叫他觉得恶心。你还要纠缠人家到什么时候!?
夜色逐渐深浓,月亮从天空缓缓往西边转去。
一片寂静中,只有镇国公府还点着所有的灯。
从夜半将西淮捉回府上,到天将破晓,仆从已经敲响了三四次银止川的房门。
原因无他,西淮的境况被抓回来后一直急转而下。
这似乎是注定无法安宁的一天
最开始的时候,少年还是安静的,虽然陷入昏迷,但是除了发冷和盗汗没有其他症状。
到天蒙蒙亮时,西淮却突然冷汗不止,甚至出现抽搐,呕吐等症状。
他手指扣着床板,在深色调的檀木上抓出数道血印,侍从开始没听到声音
那应当是西淮竭力压抑住了,不愿意别人听到。但是逐渐地,他痛得难以忍受,才死死扣住什么来平衡。
及至侍从发现的时候,檀木床板下已经满是血迹。
阿嬷丫鬟们被骇得不轻,立刻派人出去找大夫他们原本打算等到辰时,好一些的医倌坐诊再说的。
但西淮的情况显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离镇国公府最近的医馆,大概隔着三条街。仆从们脚力快一点,大概半个时辰内能回来。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就在这样短的一段时间里,还是发生了变故。
西淮原先被安置在床上,只安静地独自躺着,没太多人看护。
仆从们为了避免他再抓伤自己,甚至用了软绳,将少年手脚都紧紧束缚在床柱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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