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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底下的冤情,还未传达到帝王的耳朵里,就已经被御史台的人联合内阁掐断在了中途。
林昆看不过眼,这才决定自己入御史台。但没想到这一入朝,就成了所有权贵的眼中钉,肉中刺。
酒囊饭袋们将他当成活靶子,林昆经常性地忙到昼昏夜黑,全御史台只有他一个人在做事。忙到连饭也吃不上。
与李斯年的见面机会也愈来愈少。
让我看看又瘦了没有。
大抵心中也猜到答案,见林昆不答,李斯年叹息一声,伸手,捉住了林昆顿在空中的手腕。
他拉拽着林昆带向自己,极轻在林昆额头吻了吻,以柔软的唇去触碰那冰冷的额角:你想做什么事,枕风,我自然是从来都不会干涉的。
但是我心里还是疼你得很。
[*注1]:羽林军的大氅很大,足够放很多东西。《缥缈录》。
第80章 客青衫 26
在银止川和林昆等人一同去了惊华宫的时候,西淮仍留在秋水阁中。
他坐在银止川刚离开时的那个位置,淡淡地自顾自喝酒。
秦歌也没有去他官职小,又怯懦,不敢面圣。就留了下来安抚照月。
然而,当秦歌走下楼梯,看到堂中的西淮时,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满堂的人都是兴奋快活的,或富态或干瘦的脸上堆满了笑,醉生梦死地高声谈论着什么。
空气中充斥着股汗涔涔的臭味。
只有白袍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寡淡冰冷,自斟自饮。好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周遭隔开了,旁人触不到他的世界,他也不会被周遭的人群所干扰。
西淮公子
秦歌想着走上前去,好歹打一声招呼他总觉得银止川很看重这个小倌。
但是走近了,才一怔,发现西淮在剪东西。
他的神态漫不经心,只是很随意地用小剪子将纸屑剪碎了,再放到桌上的烛台中烧掉。
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动作既然要烧掉,又何必剪碎?
然而西淮的动作看起来冷淡优美,分明是没有发出声音的一举一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叫人看着就感到一种抑郁感。
仿佛他心里装着很多事,一件一件压在他细瘦的身体上,不能与旁人说,也没有旁人会听他说。
在那一刻,秦歌心里突然有一种念头:这个小倌,待在银止川身边并不开心。
哪怕银止川那样名负盛泱,有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想要搭上他的线,但是西淮并不想得到银止川的恩宠。
那甚至让他感到痛苦。
西淮公子。
秦歌轻吸了口气,走上前去。
西淮一怔,靠近烛台的手颤了一下,险些被火舌舔到。
他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照月手上那本词薄的事怎么解决,没想到还有认识的人没有离开。
他转头朝秦歌望过去,秦歌靠近说:夜深了,银哥儿进了宫,西淮公子要回去么?我派一辆马车送公子。
西淮摇摇头:不用了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他的声音很低,眉眼也艳丽,有点勾人的意思。但是瞳孔是冷的,简直像一片荒原里的月色。
半边脸颊映在烛火中,显得犹如白玉的质地。
这里人员混杂。
秦歌往周遭看了一眼,挠了挠头:公子一个人在这儿不安全。哎你和银哥儿是为我的事而来的,要是西淮公子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银哥儿交代嘛。
西淮一怔,唇角翘起,笑了一下:是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是个小倌。
身家性命都在人家手里的小倌。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歌则发觉自己表达有误,赶忙解释道:我是怕西淮公子呆在这儿久了,会遇到危险,不是怕您趁机跑了
没关系。
西淮却说,他声音平静,淡淡道:这种话,我已经在别的地方听过许多遍了。
唔。
秦歌应声,觉得有点尴尬,但又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别的好。只能在推椅,在西淮身边坐下。
您在烧什么?
看了半晌,他禁不住问:这不都是写了字的纸么九阍、逢虏、玉帐欢
他念着。
西淮已经将没有送出去的词纸都撕碎了,只能看出一些零星的字词,而拼不出全诗。
之前买的一本杂书。
西淮答:闲时随手翻过,现在用不上了,就不如烧掉。
哦。
秦歌说:看着这字写得真不错,烧掉怪可惜的。
有什么可惜的?
西淮却问。他几乎是毫不留恋地将纸页都递入了火舌中,看着它带着上头的绝艳词笔都化作灰烬:在这世上最负文人的,就是书!
秦歌不知道西淮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怔怔看着这小倌的侧脸,见他平静如寒玉,橙红的烛火跳动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一点点别样的光彩来。
但他的容貌依然显得那样平淡又悲伤,不知想到了什么。
没事了。
良久,纸张都烧尽了,西淮推椅起来:回去罢。
哎
秦歌说:外头正下着雨呢,我送您一程。
西淮从阁门前的一块护栏中拾起一把伞,头也未回:
不用了。我自己回。
而后他就连带着他的那一身看上去如玉一样寒凉冰冷的白衣,缓缓走进了黑暗中。
外头果然在下大雨,雨水敲在西淮的四十八骨紫竹伞上,就像有一把珠子噼里啪啦砸下来。
街头不时有一两架马车飞驰而过,车上温香软玉,娇笑宴宴,点着最醇的熏香,烤着最温暖的火盆。经过时,会溅起一大片积水来。
西淮就在这样潮湿的街头走着。
这里是星野之都最繁华的地段之一。
每一寸,都价值千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西淮走在这里,都感到一种寒冷。
这里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黑巷,里头充斥着疾病、贫困、死亡东倒西歪躺着的都是濒死的病人,如果有人经过时,那些蹲在角落的流民就会用一种端详猎物的眼光盯着对方。
审视是否合适下手。
这就是同时被誉为中陆的星辰的星野之都。
朱门与地狱同在。
你怎么在这里?
半晌,西淮蹲下身。
他面前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狸花。上次西淮在惊华宫门前见过它的,它和他一起在檐下躲雨。
西淮在等银止川,它在等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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