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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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空青温和地说:即便是砒霜这样的至毒,也有能够救命的时候。

噢,是么。

是呀。

李空青笑着说:我的名字也是一味药,空青,可以清亮去热,明目去翳。

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回了客栈。

李空青率先迈进去,只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菜香。

其余的几个同伴收摊早,就已经先做好了饭。

李空青轻车熟路走到厨房,捧出几碟菜来,放到桌子上和慕子翎一起吃。

慕子翎有点没有想到,他和这几个人不过萍水相逢的关系,竟然他们在做饭的时候也打了他的米。

当然更没想到的是,这些饭菜还是热的。

他们替他留好分量,还小心翼翼热在了锅里。

这是慕子翎这辈子第一次吃饭有人留餐,还是吃到热食。

去外面看星星吗。

李空青捧着碗,跟个小孩似的拿着筷子往院子里跑。

李家常年走赤枫关这条线路,咫尺城是他们行程中重要的驿点之一。李空青父亲就干脆把这里的一个客栈盘了下来,不仅最好的几间雅间总是留给自家,连院子里的布置也是按照李空青的喜欢来的。

坐在这里,能看北斗星。

李空青咬着筷子,冲慕子翎拍拍身边的石板,兴奋说。

慕子翎坐过去,在李空青身侧,十分没有体统地端着碗在院子里吃饭。

我们盛泱相信星宿和命运。

李空青说:如果有足够灵气,就能看到天上的星宫,预测命运的轨迹。你知道观星阁么?据说观星阁的少阁主连一个国家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能看到!

慕子翎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太大惊讶。

但见李空青似乎希望他表现得震动一点,又补了一句真厉害。

不知道我的星辰在哪里。

李空青说:真想亲眼看一看。

他神情里满是期待,慕子翎却是极其平静的。

如果能看到自己的星宿,慕子翎想,他的星宿现在大概是暗淡着,即将坠落了的。

十六天,不过眨眼就过。

早上的怒目金刚好看么?

李空青咬着筷子问:明天我要再去一次,为我父亲和兄长祈福,你要不要一起?

慕子翎看着他明澈干净的眼睛,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他和所处的世界,和自己所处的世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有些人,一看上去就知道是从小在爱意和鼓励中长大的。比如李空青。

很难形容出他们和慕子翎有哪里不同,但是一举手一投足中,他们就是透着勇敢和善良,仿佛遇到的每个人都将和儿时的父母一样,友好温和地对待着他们。

他们和腥风血雨夺来王权的秦绎,阴郁敏感,所处之地从来只有自己的慕子翎都不一样。

慕子翎不明白,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光。

我就不去了。

慕子翎说:我没有想祈福的人而且神佛也不会接受我的祈愿。

为什么呀。

李空青随口问了一句,又说:你看。

他手里拿着晚餐后本应当水果的三只橘子,目不转睛地抛来抛去。

早上集市上也有人这么干,奇装异服的杂技人伸着手,往他碗里放两枚铜钱,他就表演一个杂技。

慕子翎看了两场抛橘子的,和一场顶着盘子跳舞的。

现在李空青也学会了,三只橘子轮流在手中上上下下。

公子,给钱吧。

他嬉皮笑脸说。

慕子翎略微迟疑,坦诚说:我没有钱。

如果李空青知道在过去慕子翎说出这句话代表什么,大概会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二十年。

那我们来换一个游戏。

少年心性的年轻商人把碗放到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捏在手心里:你待会儿猜我的哪只手里有石子,猜对了,我就送你一样东西。

噢。慕子翎应声,垂眼看着李空青的手。

李空青把手放在身后,脸上露出个狡黠的笑,过了数秒,他两手都捏成拳放在慕子翎面前,问:

你猜。

慕子翎没玩过这种游戏,蹙眉沉吟片刻,冰冷的指尖轻轻点在李空青左边那只手:

这个。

当当当。

李空青手松开,掌心果然躺着几粒石子。

恭喜你。

李空青笑得跟自己猜对了似的,笑嘻嘻从怀里摸出几块西瓜糖:给你这个!

这是早上集市时他们看到过的,当时慕子翎多瞧了几眼,似乎有点好奇,但没有开口询问。

后来回来时,李空青悄悄买下来了。

快尝尝,可甜了。

李空青说。

慕子翎怔怔望着他,李空青说:开心傻了吧。你就猜到你会高兴。

然而慕子翎没有动,而是冰凉的手又捉住了他的右腕,说:

这只手呢这只手里是什么。

李空青手往回缩了缩,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慕子翎捉着他的手腕,收也收不回去。

只得忸怩地在慕子翎目光中伸开了掌心。

他的右手掌心里也躺着几粒石子。

刚才两只手里,李空青都握着石子。

慕子翎目光慢慢转到李空青脸上,然而李空青呆呆望着他,只是笑。

第二日,商人们出发前,慕子翎去当铺当了一些东西。

都是当初做明月囊的时候,找来的珍贵草药。

佩玉扔了,衣服扔了,明月囊慕子翎却还始终留在身边。

他像留着一具往日的遗躯般留着它,但而今,慕子翎终于觉得没有必要再执着下去了。

万幸咫尺城商人众多,做什么生意的都有,收这样东西的当铺还真有。

慕子翎用草药换了几锭银子,外头的锦袋换了几锭银子,和李空青一起在咫尺城转了转。

慕公子,好了吗?

当铺外,明朗的少年人探出头来问他。

慕子翎淡淡应了声,收起案上的银两,朝外走了出去。

暖融融的阳光里,他们谈话的声音遥遥传来,似乎是那少年商人在闷闷牢骚:

慕公子,你要银子告诉我就好了呀,当东西干什么你太见外了。

没什么关系。

白袍的公子淡声说:不过些不要紧的旧物。

然而掌柜瑟瑟从柜台后伸出头,想起方才在白袍人冰冷的目光下不得不不断抬高加码的痛苦回忆,余惊未消地擦了擦额头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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