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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更尴尬一点:那个李兄不见了,他房间里寻不着人。
第82章 西疆佛宗(十六)
这的确是个令人尴尬的消息。
尴尬在于打断了谢容皎水到渠成脱口而出的剖白之语。
他随后立马是一个激灵, 反应过来众多人在场的佛宗确实不是一个剖白的好场所。
江景行也如释重负。
圣人的灵感总是很敏锐的。他心头狂跳, 仿佛是让谢容皎张了嘴说出下一句话顿时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一样。
因此在两人各打各的算盘,心怀鬼胎之下, 先关心的反而是方临壑。
他眉目一凝,与沈溪道:我去佛宗内院找一找李知玄。
这事情说来他的责任最大。
谢容皎和玉盈秋往地牢一探时,沈溪借论道的借口拖住假无印和另外一位大乘魔修,内院情况实则危急,李知玄反而帮不上忙。
方临壑是个实在人。
谢容皎嘱托他代为照顾一二李知玄, 方临壑当然会在他力所能及范围之内保李知玄安全无忧。
当时保李知玄最安全无忧的方法即是将他直接打晕塞在房间里,等一觉醒来一切尘埃落定。
直到他与沈溪和魔修翻脸,千百楼主和江景行一行前后脚赶到,潜伏在佛宗内院的魔修算是彻底嗝屁, 沈溪得以有空去李知玄房内一探他情况。
不想横空出了这个幺蛾子。
李知玄的事如一盆冷水将谢容皎浇得清醒过来:方兄稍待, 我与方兄一道。
李知玄或许没什么大能为, 却是一道好用的保命符。
谢容皎百分百肯定国师口中所指的保命符不是李知玄的专吸霉运体质。
为免在镇江山下嗷嗷惨叫的命运,江景行态度良好:阿辞等等, 我和你一起。
我也与不辞一道。谢容华叫住谢容皎, 许久未见过不辞, 正好趁此机会一叙别情。
谢桓放下手上茶盏起身:那我和初一不辞一块, 一起说说话。
眼见着准确高效的单人搜寻变成拖家带口一大串,方临壑与沈溪一时半会两两相对无言。
谢容皎:那一块去地牢吧,佛宗的师兄们对佛宗地势最熟悉, 找人方便。
佛修们也在地牢里等了很久了。
等得寂寞到光头上都快长出头发。
谢容皎倒不是很愁摩罗设下一层套一层的严密阵法。
本身江景行就是一个足够作弊的存在了。
可惜李知玄这一道好用的护身符大约真是被摩罗觊觎上, 即使有刚从地牢里被放出来, 强忍着满眼泪水的光头们帮忙搜遍内院每个角落,甚至连老鼠洞都没放过,李知玄的踪迹仍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来过佛宗这块地盘。
李知玄算我的晚辈罢,用神看子孙,子孙被六神为白虎的官鬼爻发动休囚,观其爻位和其六临勾陈,多半是被摩罗逮到西荒去关了起来,尚无生命垂危之象。
谢桓眼角抽搐。
千百楼主缄口不言。
显然俱是有故事,对江景行算的是什么卦心里有数的人。
应是在千百楼主未来之前,趁沈兄论道时带走的李兄,以大乘以上的能为,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应当容易。
方临壑不知江景行算卦的那些破事,打心眼里以为圣人爱用六爻推衍天机,当机立断:李兄是受我连累有此祸事,我去西荒走一趟。
像方临壑这样的人,从来是不屑为自己辩护争论的。
尽管他当时做的是对的,对情况最有利的事。
连为自己辩护一两句方临壑尚且不屑,当然更懒得去多想李知玄究竟是北周天子的私生子,还是身怀凤凰真翎一类的秘宝才会招来摩罗。
许久未见的六爻算法。
哪怕等明白自己的心意,谢容皎仍无法言不由衷地去吹捧江景行的卦算得是有多么的天机神算。
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救人是要紧事,方兄切莫冲动。
所幸不知江景行是多少掂量得清楚自己在卜算一道上几斤几两,于心不忍让方临壑前去给摩罗送菜还是对孤胆剑修李知玄存着那么几分挂念之心:
我和阿辞一起去,方小友你随意吧。
他本来想说你就歇着吧别添事,但后来想想这种事情对方临壑一个但求无愧于心,所以出剑一往无前的剑修来讲其实挺无妄之灾,若是解决得不好,方临壑这辈子上剑道都有妨碍。
反正摩罗被我打残,无所谓多一个人少一个人。
众人齐齐对他肃然起敬,原本崩塌了半座金身的圣人神像徒然又高大起来。
按理来说,我该当说一句恭喜恭喜的。千百楼主丝毫不顾虑眼下季节,卖弄风骚摇着扇子:但你想听真话假话?
他活像是个闲不住的话痨,不等江景行接话就道:假话是恭喜恭喜,真话是小心死灰复燃。
千百楼主一收扇子,将笑容微敛,出了那么几分传说中神秘莫测喜怒无常的味道:摩罗一次没被你摁死,你就得防着他蹿得更高。
至于李知玄的事情,摩罗一直背锅也很无奈啊。
他与国师大约很有话想说,也很有一脉相承的人|肉消息泄露机的薪火相传即视感。
江景行不吃他故弄玄虚那一套,不冷不热问道:不知楼主的这套消息又要卖多少灵石?
不收钱。千百楼主大方一摆手:当做是我提前给的贺礼。
毕竟那位李姓剑修是谢家世子的朋友。
在谢家世子那里打下个良好的印象至关重要。
谢桓狐疑看他一眼,总觉得十数年没见,这小子的话更古里古怪气起来。
师父今日主动提出带我,倒叫我很是意外。
江景行对阵摩罗,谢容皎和玉盈秋合力击杀大乘,方临壑直面大乘魔修与假无印,三人各自均有受创,没一个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
西荒是要紧的地方,处处藏着让你指不定那个眨眼会送命的危机,精力完足至关重要。
于是三人临行前,先在佛宗休息过一夜。
一听谢容皎这么说,江景行他背后冷汗都要冒出来。
谢容皎却没有要追究他紧咬不放的意思。
有些事情,在佛宗地牢内想得已经很明白。
他平静叙述:师父,我见到你留下的字是很气的。我气的不是你选择那么做,你做得没错,我愿意一直站你身后支持着你。
江景行仿佛觉着一直架在他脖颈上逼得他动弹难能喘不过气的一把刀被人轻轻放下。
他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终于在一干损友面前这张老脸得以保存,就听谢容皎又道:
我气的是师父你不曾事先告知过我一声,你很想我开心,但不曾顾虑过我的想法。我总是想在你眼中和你并肩而立的。
少年垂下眼睫,似是出于什么顾虑放轻了声音,却依旧很坚定:师父,我知我和你没法同日而语,我也很气自己无法给你助力,反拖你的后腿。可我信有一日我能站得和你一样高的。
所以我能不能求你把我放在和你相同的地方,向你大声倾吐我的心意?
谢容皎明白人心不足这个道理。
今日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样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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