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2 / 2)

加入书签

如论修为辈分,自然没他说得上话的地方。

但国师身后有北周,他以凤陵城少主,此地东家的身份问外来贵客,于情于理该有此一问。

国师是头一次见到谢容皎。

第一个念头是少年与他的佩剑很合衬。

均是副华美外表,灿烂生光,内里却锋锐坚硬。

好相貌下面藏的也是金玉美质。

到国师这个境界,有些事物,已不必刻意多加推衍。

他内心把握更多,答道:我想来请人出手。

杀部首。

语不惊人死不休。

谢容皎蹙眉:若杀部首,东荒势若疯虎,恐怕难挡。

这是彻底撕裂九州与北荒偶尔小打小闹,勉力维持表面平和的场面。

谢容皎亦知不是他开口时机,只是情绪震荡之下,下意识出口说话。

国师笑道:后续一应自然由我处理。

不是,交给江景行这个不靠谱的他自己都不放心,江景行他徒弟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容皎婉转道:驻守北疆边军非镇北军一支。

言下之意显然是不信能凭他一己之力,压平部首死后狂澜。

只是讲究得细的话,他该称国师一声师祖,谢容皎才悬崖勒马,百年难得一回地委婉说话。

国师笑容微僵在脸上。

抛开那些皮囊表相,江景行这个徒弟收得和他还真是像。

他深谙多说多错这个道理,加之北周乱成一锅粥的局势,能腾出两天时间南下一行殊为不易。

所以国师搁下最后一句话飘然离去:话我已带到,天下大势圣人站得高,看得比我更清楚,心中应当有数。圣人愿不愿意借剑杀部首,端看圣人的,我不多劝。

谢容皎为尽礼节,将国师送至庄外。

国师有意无意说了一句:你和江景行挺像的。

这下谢容皎担忧的不是北周的情报系统,而是北周的未来。

他本想真情实感劝一劝国师见两个医修治治眼睛,所幸及时住口,搜肠刮肚翻出个相似点:是师父和我皆习剑吗?

照这样说,恐怕天下和江景行相似的何止几千几万人。

见少年掺杂着一丝错愕的神色,国师起了两分促狭之心,微微笑道:不是,你们相像之处在你们注定泽被天下。

终于明白江景行闭着眼胡吹的本事从哪儿学来的了。

跟着他师父学的。

能让谢容皎腹诽也委实不容易。

江景行郁闷道:不是,他多劝两句会少块肉吗?我的剑那么好请,岂不是显得很没面子?

或许可以等师父你拎着部首头颅再去向国师炫耀,以示你的剑不是寻常剑。

谢容皎与他心意相通,从他只言片语中窥出江景行已给部首盖上个死人戳儿。

我很难说杀了部首好还是不好,但师父你既然决定,定有你的道理。而且部首是该杀的。谢容皎把鱼竿搁到一边,抬眼看江景行,左右我们一起去北狩,趁机把玄武城中事和部首一起了结便是。

杨柳依依飞絮如雪,绿水潺潺明如横波,十里春风熏人欲醉,花枝满庄如烟似霞,在他身边,这些人间至美的景物皆失去颜色,沦为陪衬。

不是不美,不是不好,是比起他来还不够美好,如朝霞黯淡云彩,明月亮过星辰,是理所当然之事。

国师身影逐渐淡去,而谢容皎的眉眼愈发明晰。

江景行心里最后一丝不快悄无声息散去,如他剑杀周帝后,往前种种仇恨不甘消散在辉煌的五色神光下。

在福来镇时,院长说得对也不对。

五色神光不是他成圣天象,却也是他赖以成圣的天象。

他笑起来,轻描淡写:也对,摩罗他最近插手九州太勤快了,八极剑不出鞘,他恐怕还乐颠颠地以为生锈了。

凤陵城主府里,一人轻笑了一声,初一警觉,经此一事,埋在归元军中的人算废了。

他说着惋惜的话,语调不见惋惜,甚至有吾家有女的骄傲在其中隐而不发。

站在他面前的人维持着恭敬垂头的姿势,小心翼翼道,娘子是成大业之英杰,治军严谨,归元军自然滴水不漏。

世子于此事牵扯颇多,难免有所察觉,郎君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世子,好叫世子体谅郎君一番苦心?

那人微微一晒,带着风淡云轻般的不以为意,不辞一番赤子之心,待到一切水落石出时,他自然能体谅,无须忧虑。

室内灯火流光一闪,照彻他发间凤翎红艳似血,细细描摹出谢桓那张俊美似玉雕的面孔间淡然神色。

如重重谋算之下,一切大局在握,方能视层层阻碍如轻易跨过的瓦砾木块,不值一提。

第21章 山顶看凤陵

不对有哪里不对

凤陵城外数里处的别庄夜晚花木幽静,踏过九曲回廊,穿过流水亭桥,推开泥金雕花的门,室内一片黑暗。

谢容皎睡得不安稳,头顶鲛绡帐,枕畔红珊瑚,瑞兽金炉中燃的一缕袅袅瑞麟香,皆无法松开皱起的眉头。

陆缤纷死时写满诧异的脸突兀地划过谢容皎的梦境。

他猛然坐起,睁开眼睛!

不对的是这里!

陆缤纷死时满脸不可置信,圆睁的眼睛里愕然之色几欲脱眶而出。

与他从王府牢房中被放出来,初见谢桓三人时从容淡定的姿态大相径庭。

陆缤纷不是蠢人,以他当时境地,他难道想不到自己身死之结局吗?

他死时的惊骇非常则证明陆缤纷不是不怕死。

人将死之,其言而善。

后面四个字先不谈。

但谢容皎相信一个人在死时的表情是最真实,最无法掩盖的。

他沉下眼眸,假设陆缤纷的从容冷静不是装出来的,死时惊骇也非作假,剩下的解释仅有一个。

陆缤纷笃定自己不会死。

至少是不会死在他们三人的手上。

江景行暂且不论,世上没有什么能胁迫得了圣人,摩罗一样不够格。

那么我和阿爹身上一定有什么原因,让陆缤纷相信我不会杀了他。

他轻轻一拉帐上垂下的丝绦。

咕溜几声,数颗明珠滚到晶莹的琉璃灯罩中,熠熠生光。

室内灯火通明。

谢容皎闭目,顺着盘旋而上的香烟一条条理清思路。

瑞兽口中吐出的那一缕香烟绕过香炉上的宝石溪流,攀上翠玉松岩,停驻在赤金凉亭上时他眼睫一扬,如蝴蝶展翅,乌鸦振羽。

他终于明白白日的违和感在何处。

再把时间推前一些,在阳城抓住陆缤纷问话的时候,陆缤纷骗了他们。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