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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绛雪又看了姬临秀一眼,在长久得不到回应之后,姬临秀已经不再高喊,他似是被巨大的挫败感所击倒,被迫接受了眼下的绝望。
但他仍在自语自语,喃喃不断: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小皇帝收回目光,问盛灵玉:你想给我看的便是这个?
盛灵玉静了静,应道:这是微臣和陛下的约定。
约定?康绛雪想了想,当真在记忆中捉到了某些影子。很久之前,盛灵玉曾和他说过,他会要了姬临秀的性命,说到做到。
现在,盛灵玉还记得,且果然做到了。
小皇帝心中泛出些酸痛,更紧密地往盛灵玉身上贴过去,盛灵玉稳稳托住小皇帝,又柔声宛如轻哄一般道:他是第一个,只是第一个而已。
康绛雪应声:我知道,我知道。
两个人松开手,盛灵玉揽着小皇帝的肩膀原路折返,笼中的姬临秀见状爆发出最后的挣扎。
他用力喊道:杨荧,你别走!
姬临秀行到此处也并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太多的愤怒、震惊、疑惑、不甘盘旋在心里,让某些微妙的不舍变得难以被察觉。
他只是伸出手去,喊小皇帝的名字。
但康绛雪并没有回头。
身后姬临秀的声音越远,康绛雪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印象中的姬临秀越模糊,对姬临秀曾经抱有的警惕和恐惧感也随之缓缓消去,脑中只剩下姬临秀最后狼狈的模样。
他再也不怕了。
一切归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月悬中天,关押俘虏的空地中,方才出现了巡逻的士兵。
众人都像是之前的空当没有存在过一样延续着平时的光景。其余的俘虏也像是被交代了什么,尽数如同聋子瞎子,神情呆滞地计较着自己的生死,对外界的一切置若罔闻。
除了笼中的姬临秀,竟是无人知晓在不久之前曾经有个天上的贵人来过这里。
想来,这些都是盛灵玉的安排。
姬临秀身上的力气一点点地消散,在这越想越可笑的下场中,自顾自发笑。
一个阴毒狠辣的伪君子,让他棋差一着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他这一生,简直是一败涂地。
姬临秀不知都想到了什么,想透了什么,想通了什么,只最后低低唤了一声小皇帝的大名,不再说话。
等他合上眼,不远处有一队人停住脚步,几秒之后,向着他大步靠近。
一道男声在笼外冷冷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凭你也配唤他的名字?
姬临秀没有理会,那人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漠:你刚才是在咒他?你想死不成?
无论说什么,笼中的人似乎都不打算回应。一身戎装的陆巧攥紧了长弓,狠狠一脚踹在笼子上。
陆巧:把他拖出来。
身旁的侍卫为难道:这怕是不妥,他毕竟是云国的皇帝,小侯爷还是三思。
陆巧心头冒火,又是一脚踹在笼子上。
这些响动没有牵动姬临秀,那只在皇位上待了一个月的皇帝仿佛一个没反应的死人。
放在以前,陆巧不会轻易干休,可现在知道和姬临秀动气毫无价值,纯粹是浪费时间,陆巧便只皱眉冷冷扫过两眼,甩头而去。
身后的侍卫们急忙跟上,刚走出几步,前方另一支队伍迎面而来。
一看见为首的人影,陆巧的脸上霎时流露出十足的不耐,想要视而不见,对方偏偏主动和他搭话:小侯爷这是动什么气?边关大胜这么大的功劳,还不能让小侯爷开怀几日?
陆巧听不得杨惑这番不走心的说辞,丝毫不想多花时间打交道,只冷冷一笑:宁王殿下管得可真够宽的,手底下的事那么多,还能在意旁人心情如何。
杨惑对陆巧的不屑视而不见,两人都对陆巧为了什么才出现在这里非常清楚。
杨惑微转眼球,故作不解:小侯爷误会了,本王只是想着,纵使小侯爷不在意这些虚名,但既和陛下交情甚好,骤然相逢,也应喜笑颜开,怎么还会随便动怒?
陆巧听得一愣,猛然清醒:你说什么?
杨惑的疑惑更加明显,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莫非陛下远来一遭,没和小侯爷相见?
陆巧肩颈肌肉线条绷成了一条线:你说阿荧来了?怎么可能?他是什么身份,如何能来这种破地方!你难道见到了?
杨惑应道:陛下对本王意见不少,哪里赏光于我,但若我所料不错,陛下应该就在小侯爷所在的永州附近,不然陛下的书信怎么能进得了永州,小侯爷的援军又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及时?
等等。杨惑露出错愕之色,小侯爷不知道?这么说是我自作聪明猜错了?
陆巧一阵沉默,眨眼之间,眼角便开始因为不知名的情绪而轻轻抽动。
陆巧一言不发,猛然转身而去。
骏马发出嘶吼之声,载着青年如离弦之箭,顷刻飞奔而去。
第137章
离开大营之后,小皇帝和盛灵玉并没有返回之前的住处。两人在路上放慢脚步难得地温存一阵,盛灵玉便提出送小皇帝先行一步返回皇城。
大战之前,康绛雪曾经和盛灵玉因为这事险些吵过一架,但今时不同往日,在战争胜利的此刻,小皇帝也确实该走了。
盛灵玉有自己的差事和名头在身,两个人必然不可能同时回去,盛灵玉眼见着很快便要回京,康绛雪自己提前启程,对自身身体状况也是好的。
因是小皇帝这一回没有拒绝,听话地应下来:听你的就是。
盛灵玉再三保证:微臣已经提前递出消息,皇城那里有人会接应陛下,苻红浪再想伸手,绝不似上次那么容易,同样的错误,微臣不会再犯,陛下宽心。
康绛雪尽量让自己听不见盛灵玉言语中碾轧过的阴影,只依偎在盛灵玉怀里,尽情感受分别前的眷恋和不舍,抱怨道:这些不用你说,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
盛灵玉轻声回应:想来不会太久,这样的大胜,纵是苻红浪怕也不能坐得如以前一样稳当。
答得这么一板一眼,像是没有听出小皇帝的言下之意。康绛雪经历过种种,现在早将过去的委婉羞涩抛得一干二净,直白道:谁说这个了?朕是还没和你在一起待够,不想离开你,你说过舍不得我,难道我就能舍得下你不成?
盛灵玉闻言微顿,他平时对什么都平静从容得很,唯独面对小皇帝的亲近一而再再而三地展露出无所适从之态。
就这么突然地好几秒没说话,盛灵玉才将微微愣怔的神情收回,露出柔和的笑意道:很快,微臣会尽快赶到陛下身边,还请陛下等我。
康绛雪没露出笑意,故作不满地询问:陛下?
盛灵玉不由迷茫,小皇帝便哼一声道:是你自己说的,你叫我阿雪,我叫你玉郎。好啊,我被你哄着唤了不少次玉郎,你倒是从来都不用阿雪叫我。
盛灵玉如何是不肯叫?他是提出过这个话头,但却在之后很久的时间里一次都不敢真的去叫。
他和小皇帝是不同的,很多时候,小皇帝迈出一步只需要一点意动,而盛灵玉却需要许许多多的试探、无法计量的勇气。他得看时机,他要小心翼翼,只有这样,才能避开任何一道被心上人厌恶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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