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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很想镇定,但声音还是在不停地打战,他颤声问道:盛灵玉,你刚才看到了吗?

盛灵玉没有回应,康绛雪也顾不上他的回应,因为他看到了,在他的角度,他看到齐姑娘倒下之后,有一条红色的虫子从她的耳朵里钻出来。

他分明看到,那条虫子爬向了苻红浪,被苻红浪拿起烟斗,带着笑容,随手敲死了。

是苻红浪。

绝对绝对是他干的。

第100章

两个势头正盛的政客敌对,素来不乏直接杀掉对方的打算,之所以很少出现这种状况,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是政治集团已经形成且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杀了对方也没用;二就是并不是不想杀,而是一般来说根本就做不到,刺杀本身就是种种行动之中最难的。

想想就知道,长公主和太后敌对这么久,双方都不可能没有过刺杀对方的打算,之所以能同时垂帘这么久,就是因为不仅势力相对,而且杀掉对方也难以实现。

长公主身边的护卫数不胜数,防守森严,密不透风,正因为如此,如今发生的一切才叫人觉得震惊、恐怖、细思极恐。

因为来得太轻易太简单了。

康绛雪一直以来的认知都被这场喜宴打破,叫他心生恐惧,手脚发凉。

他早知道苻红浪很可怕,早知道苻红浪权势滔天手段无数,可饶是如此,还是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太过可怖:苻红浪等于是凭借一己之力,将眼下的格局搅了个天翻地覆。

出了这个门,过了今天,一切就全变了,全都要变了。

不管长公主死还是没死,她的倒下都会引起轩然大波,而刺杀她的人不是旁人,而是本欲成为宁王正妃的齐家独女,平远将军府死了女儿还要担上刺杀长公主的罪名,原本的利益交换同盟之约瞬间土崩瓦解。

长公主一党糟糕透顶,而其中,受到影响最大的无疑就是前脚还是新郎的宁王杨惑。他现在还不是原文中自由自在的摄政王,远没有到可以独立的地步,许多势力尚掐在长公主的手中没有交给他,现在长公主出事,新婚妻子身死,杨惑将立刻深陷泥潭,左右为难,焦头烂额。

而这所有的一切

苻红浪只用了一条小小的虫子。

在所有人眼中都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对于苻红浪来讲却如此地易如反掌,康绛雪被现实一棍子敲在头上,惊醒一般发觉,他一直以来都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思维误区之中

他想得太浅了。

康绛雪总觉得,杨惑会是最后的赢家,所以由着杨惑和苻红浪去斗,杨惑肯定能占住上风。

然而事实证明,其他人还在一步一步地计算生死,苻红浪却从一开始就将所有人的性命都攥在手中。康绛雪以为苻红浪只让了杨惑一步,现在才发觉,远不止一步那么简单,苻红浪的心思比杨惑还要深,而且比杨惑更加地随心所欲没有顾虑,只要一切合他的心意,苻红浪就愿意由着旁人,可若是不合他的心意,便能轻而易举痛下杀手。

他的人设一直如此。

只是原文之中,苻红浪对权力没有任何执念,杨惑步步紧逼的时候他乐得放手,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看样子他不想放了。

于是回击,这是一场放肆至极、近乎明目张胆的回击。

苻红浪把对手全毁了。

康绛雪浑身的血都泛着凉意,来自大脑的强烈的威胁感仿佛一条虫子爬上他的皮肤,让他恨不得立刻甩开,小皇帝一刻都不想多待,匆忙对盛灵玉道:回宫,我们现在就回宫。

盛灵玉道:好。

正在此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小皇帝身体猛然僵住,苻红浪笑盈盈道:荧荧脚步这么急,莫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不成?

一切都是苻红浪所为,他的表现却比在场任何一个人的都更轻松,负担人命对他而言似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连叫他伪装一下都不足够。苻红浪的脚步很快,很快便到了小皇帝的身边,目光在小皇帝的脸上晃过,音调略有提高:脸色这么白,可是被吓到了?荧荧你在害怕吗?

说到话尾,苻红浪听起来愉快极了。康绛雪急忙定神,强行撑住心态,只当作没听到,扬起下巴故意骄矜道:朕倒是不知道,除了毒,舅舅原来还会用蛊。

一句话证明了小皇帝的目击,也证明了这一切变故源自谁手,苻红浪却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他坦荡甚至毫不在意道:不甚要紧的小玩意,随手玩玩罢了,不值一提。

能控制人且完全不露痕迹的蛊虫如何会是不值一提那么简单?康绛雪纵是不谙此道也能想象到这其中的难度,越是如此,康绛雪对苻红浪越是觉得恐惧,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整个后背都贴在盛灵玉的胸膛之上。

小皇帝嗓子发紧嘲讽道:舅舅怕是花了不少心思。

苻红浪摇头,倒是颇为认真:臣的心思尽数花在荧荧身上,旁人如何能比?如今也只有荧荧,才能叫臣日夜记挂着,片刻不曾忘。

第101章

一番关心慈爱之语,每个字本来的意思都让人内心熨帖,可这话从苻红浪的嘴里说出来,只叫人觉得毛骨悚然,和威胁相差无几。被一个变态日夜记挂片刻不忘,哪里有人会觉得是好事?康绛雪强撑着没有反唇相讥,脸色则架不住又白了两分。

他的反应落在苻红浪的眼里,使得苻红浪兴趣盎然,眼角的弧度弯得比之前更加明显。

这多有趣。

这种恐惧、惊慌、瑟瑟发抖的模样,比小皇帝之前在他面前坚定为盛灵玉求情的时候可爱了太多。

苻红浪就是喜欢在小皇帝的脸上看到这副神情,畏惧、惊恐

不妨恐惧得再多一点,害怕又强装不害怕的样子,才叫人热衷欣赏。

苻红浪伸出手去,想触碰小皇帝的脸颊,在他碰到之前,一只手忽然自身后护住了小皇帝的头往后一揽,这个动作不重,可视觉上却有一种分割一样的冲击感,仿佛将小皇帝整个人都保护在怀中,传达出一种强烈的拒绝意味。

这个动作来自身后的盛灵玉,即刻便引来苻红浪的目光,苻红浪的视线上移,越过小皇帝看向了身后之人。一瞬,康绛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比之前还要冷汗涔涔。

然而苻红浪的心情似是好极了,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他看了一眼盛灵玉,又看了看惊慌的小皇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未减,意味深长道:看来这一次没有白来,倒叫臣看到了不少好东西。

康绛雪不知道苻红浪在说什么,只觉得他像是自说自话,可苻红浪没有将注意力转到盛灵玉身上就是好事,他也没心思深究,急忙定神道:舅舅不忙,朕可是要忙的。

苻红浪截话:荧荧这便要回宫?

康绛雪用急切的态度作为回应,抬脚便走,却听苻红浪悠悠道:那荧荧不如和臣同行。

同行?谁要和苻红浪同行?康绛雪心里一噎,头也不回地回绝道:朕自己有车驾。

苻红浪没有追上来,声音自身后道:哦?荧荧是想扫臣的兴?

小皇帝的脚步忽然止住,一时间像是被活活按在了原地,身体一阵一阵泛凉。明晃晃的要挟,可偏偏他没有拒绝的资本,康绛雪僵在原地,身体仿佛被冻结一般。正在此时,苻红浪的笑声放肆而怪异地响起来,他笑道:玩笑罢了,陛下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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