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2 / 2)
到了走廊处的廊柱边,小皇帝实在忍耐不住,扶着栏杆哇的一声开始大吐特吐。盛灵玉揽着小皇帝的腰让他不至于摔倒,离得虽然极近,神情间却始终没有一丝嫌弃之态。
杨惑自身后徐徐赶来,浑身上下尽是悠然自得,瞧见小皇帝吐得昏天黑地,他不见反感,反而一副热衷于欣赏皇帝狼狈姿态的模样。
杨惑悠悠道:与陛下相识至今,臣倒是头一次看陛下在宴会上这般失态,看来陛下对这位郑小郎君还真是看重,只要是郑小郎君敬的酒,无论多少都会喝,臣真是羡慕。
康绛雪难受得眼睛都睁不开,哪里听得了杨惑这般风凉话?平时他都不计较,可这会儿身体不舒服,闻言不受控制地憋了一肚子火气。
杨惑才来多久,却连郑岚玉给他敬酒都知道,明明自己也看中了郑岚玉!怎么还好意思调侃他?别以为他没看出来。
小皇帝一阵窝火,偏偏杨惑还不知道见好就收。渣渣杨意犹未尽,目光落在盛灵玉的身上,眼睛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臣倒是忘了,陛下曾经说过喜欢男子,且最喜欢生得漂亮脾气倨傲言辞带刺的类型,也不知这位郑小郎君性格如何?莫不是正合陛下的心意?
杨惑这又在说什么?
怎么净胡说八道!
康绛雪脑子都快糊了,吐干净以后他的胃不再痛,头却晕晕乎乎的,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他隐隐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好像真的和杨惑说过这种话,那时杨惑试探他是不是喜欢盛灵玉,他就干脆按照盛灵玉的相反类型反向突击,可那些话真的时隔太久,现下他已经记不清了,康绛雪真想不到杨惑会拿这个出来给他添堵。
坏透了!
这要是让郑岚玉听到,万一误会小皇帝贪图少年的身子才这么殷勤,那康绛雪的计划就真的白费了,今天晚上这一顿酒也白喝了。
越想越气,康绛雪拼着一口气,急切喊道:快快闭嘴!小皇帝喊得急,模样又生气,不知情的人看来,真像是康绛雪被说中了一般。
杨惑当场发笑,脸上露出平时看不到的神情。康绛雪看得头昏眼花,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不仅觉得杨惑刺痛了他的眼睛,盛灵玉拦着他的手臂也让他十分不舒服。
盛灵玉太用力了,力道痛得小皇帝脸都快皱起来。
平无奇的声音适时传过来,伴着小跑紧张询问:陛下!还好吗?
平无奇来得迟,紧赶慢赶才摸上了小皇帝的手腕,入了手,平无奇的神情活像个老妈子,又是担心又是松了口气:还好,没什么事,就是喝得太急了。陛下,莫在这里耽搁了,先叫人送您回宫,宫里有醒酒汤,回去叫海棠煮一煮,快些喝上一碗。
说着,平无奇准备将小皇帝接过来,不想被盛灵玉单手拦住,黑衣美人忽地出声道:我送他回去。
平无奇有心陪着小皇帝,但宴会尚在进行确实还需要人,他略感为难,然而看对方是盛灵玉,终是足以让他放心,也好,那陛下就交给盛大人了。
盛灵玉点头,将小皇帝原地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去。杨惑被遥遥甩在身后,明显被冷落,着实落得没趣,却也没有追。宁王殿下只站在走廊里耐心欣赏了一会儿盛灵玉的背影,慢悠悠发出一声夹着讽刺的轻笑。
路上耗费了些时间,回到正阳宫,小皇帝早已经在酒精强烈的后劲冲击下双目紧闭无声无息。盛灵玉抱着人放到床上,被小皇帝站着离开横着回宫的模样吓了一大跳的海棠立刻远远奔过来,催着宫人去打热水。
一个眨眼,漱口水醒酒汤痰盂源源不断送了一桌子。
怎么喝这么多?陛下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海棠气鼓鼓,脱掉小皇帝的上衣准备给陛下擦身,刚要碰到便被盛灵玉拦住。
盛灵玉道:我来,你出去吧。
海棠为这个有些出格的要求而微微一顿,但这么说的人是盛灵玉,她很快便放心毫无犹豫道:好,奴婢就在外面,若是有事大人开口唤人就行。
室内荡然一空,只剩下盛灵玉和小皇帝两个人。盛灵玉凝视小皇帝一阵,单手将人抱在怀中,唤道:陛下,把嘴张开。
康绛雪半醉半醒,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清楚,耳边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回荡,康绛雪觉得亲切,因此盛灵玉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多时便乖乖漱了口,喝了不少的醒酒汤。
一碗汤水下腹,康绛雪身上舒坦,沉睡感更重。盛灵玉为他收好褪下的衣衫,拾起水盆里的巾帕,拧干了从脸颊开始一寸一寸向下擦拭。
盛灵玉的动作不轻不重,温柔至极,巾帕的温度也恰到好处,康绛雪十分放松,精神松懈下来,脑中便隐隐约约纠缠起之前的记忆,模模糊糊说起梦话来:杨惑
迷迷糊糊中,冲动比平时清醒的时候来得直白简单,能让人说出清醒时不敢说的话。小皇帝咬牙切齿,铿锵有力地骂道:卑鄙小人!
话一出口,小皇帝获得了短暂的清醒,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将坏话宣之于口,一时间有点紧张,警惕地左右打量,一眼看到床边的盛灵玉,肌肉马上放松,缓缓闭上了眼睛继续沉睡。
整个过程,小皇帝没和盛灵玉有任何的对话,但他的肢体反应和瞬间的松懈充分表示了对盛灵玉的信任,作不得假。
康绛雪对盛灵玉不设防,因此,什么话都不怕被盛灵玉听到,什么时候都敢在盛灵玉的面前安心睡去。
这一番短暂的变化尽在盛灵玉的眼中,盛灵玉并没有任何的喜意,他擦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垂下头时,竟是露出了一种宛如被刺痛的神情。
安心为什么会安心?
为什么在距那次新婚之夜过去没多久的现在,在被冒犯过轻薄过一次的现在,小皇帝还能对他如此放心?
这个人应该防备他的,他本应该一步都不许他靠近,离他远远的,不许他触碰,更不许他与自己同处一室。
为什么就是觉得上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因为他一直以为盛灵玉是个圣人,是个君子,永远都不会做出有违礼法有违道德之事?
盛灵玉为这个认知而轻声哂笑,笑着笑着,他又想到了这一晚上,平无奇将小皇帝交到他手中,海棠将小皇帝交到他手中,一个又一个,那般放心,似乎全都笃定他不会对小皇帝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可是他们错了。
从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作何想,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心中一直有许许多多的污秽,挣扎着、沸腾着,满溢而出,在今夜淹没了他的心脏。
盛灵玉忽然将手中的巾帕丢在水盆里,放下小皇帝床上的帷幔,将自己的身影和小皇帝的身影一同遮盖。盛灵玉的手轻轻拂过小皇帝的嘴唇,似叹息,也似呢喃。
盛灵玉道:陛下你也错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
康绛雪在一阵黏腻的触感中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身上烫得厉害,浑身飘飘忽忽,有种强烈的倒错感,失重一般。
小皇帝从未有过这样颠倒的感觉,眼前的景象摇摇晃晃,看东西近乎重影,耳边亦不知从哪里传来低闷的喘息声,吵得他心烦意乱。
怎么能有这样的声音?压抑又愉悦,叫人羞耻万分。
康绛雪想要阻拦,下一刻却惊讶地发现那声音竟来自他自己,不知是热还是惊,康绛雪身上一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脑中清醒一些,更觉出某处一阵一阵的翻滚热意,有他人披散的发丝纠缠在他腿上。
康绛雪向下看去,一张分外美艳的脸闯进他的眼中那是盛灵玉,好像又不是盛灵玉。
因为康绛雪从没见过盛灵玉用这种眼神看他,更没见过盛灵玉用这种角度自下而上望着他。
盛灵玉还是那副惊为天人令人恍惚的容颜,可他的眼神并不温柔,锋芒毕露,就像个、像个散发着侵略感的、湿漉漉的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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