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1 / 2)
是!
段景洵巍然不动,神色自若。
一个时辰过后,皇后忍着满腔的怒气离开了东宫,李公公跟在身边,不自觉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你怎么办事的,竟然叫太子平白看了本宫的笑话!
奴才盘问过其他人,有人见到容世子往坤宁宫的方向来过,奴才才断定门外之人是容世子,这才提议搜查东宫。
这皇宫之中,愿意藏匿容世子的人,除了太子,再无旁人啊!
皇后精致的脸因为怒气而显得颇为狰狞,她咬牙切齿道:给本宫找!即便是日日派人守在顺王府的门前,也得把人找到!
昏暗的暗房内,裴容独坐在塌上,一言不发。
暗房虽小,装饰却极为精致。
所需的物件具是珍贵之物,床榻也是上好的黄花梨木,铺上了柔软的褥子,墙角还有一束叫不出名字的花来,给暗房增添了一抹生机。
裴容垂着头,发丝落了下来,只留下一片阴影照在他的面上,叫人看不清神色。
良久,裴容一拳锤在了褥子上,咬着唇,分不清他此时是生气更多一些,还是担心段景洵更多一些。
他抬眸环视一圈暗房,书案上摆着几本佛经,还有抄写到一半的书册,裴容犹豫半晌,终还是走了过去。
书册上的字体洒脱大气,裴容一看便知道是出自段景洵之手,他赌气似地将那一页撕下来,揉成一团,朝墙面上扔了过去。
撕了一页犹嫌不够,但凡是段景洵抄写过的,裴容通通撕了下来,不留下一点段景洵的字迹。
做完这一切之后,裴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目光一转,又盯上了那几本佛经。
裴容拿起最上面那本佛经,在手中随意翻过,一页纸张忽然掉了出来,飘落在地。
裴容将纸页拾起,发现上面是一张男子的小相。
再一细看,这人的眉眼,鼻子,嘴唇,竟是自己。
裴容指尖一顿,目光不经意看向手中的佛经,小相飘落的那一页,经书上赫然写着云何苦圣谛?所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恩爱别苦、所求不得苦。
裴容只觉得眼眶又酸又涩,指尖在书册上轻轻拂过:所求不得苦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相重新放回了书册里,而后又起身,将方才揉成一团的纸张通通捡了起来,一张张重新打开,铺平。
纸张上终归是留下了褶皱的痕迹,裴容看着段景洵所抄写的那一段段所求不得苦,忽而抿了抿唇角,嘴角露出了极浅的笑意。
裴容的笑容从来都动人鲜活的,就如同他的心一般。
只是这一次,明明笑了,眼中的酸涩却在一点点地凝聚起来,直到再也按捺不住,无声地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云何苦圣谛?所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恩爱别苦、所求不得苦。出自《中阿含经》
第65章
转眼裴容在暗房已经呆了两日。
这两日来,除了常彬定时给裴容送餐,段景洵次也没有来过。
在常彬又一次来到暗房的时候,裴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太子呢?
常彬把食盒放在桌案上,恭敬道:太子这几日正在办件重要的事,待这件事结束,容世子您便能回去了。
裴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颤声问道:这件事结束?什么意思?
容世子不必多虑,太子的意思是,等容世子真正安全以后。
常彬的话叫裴容越发难忍,他几乎是哑声喊了出来:我问的不是自己!我是说太子如今怎么样,他要不要紧,安不安全!他到底想做什么!
橘色火苗摇曳不止,明明灭灭的火光照在裴容的脸上,不过两日时间,他瞧着都已消瘦了不少。
常彬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太子他很好,容世子放心便是。
这样的话裴容如何能信,不亲眼见到段景洵,他怎么能放心?
那你叫他来见我!
奴才会将容世子的话带给太子,其他的,奴才便不能保证了。
裴容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似是生气似是委屈,他喉头仿佛被塞了团棉花一样,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动了动嘴唇,很艰难地挤出声音:那你那你跟太子说,要他小心行事,我现在很生气,他要是不好好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定不会原谅他把我关起来。
这话常彬听在耳中,也不免为之动容,若是段景洵听到,又会是何感受?
容世子的话奴才记住了,奴才告退。
见常彬要走,裴容又急急叫住了他:还有!你跟太子说,我赠他的药囊,定要时时带在身上!
常彬脚步一顿,回头道:容世子放心。
常彬走后,裴容已是浑身无力,怔怔地跌坐在塌上。
他从怀中拿出那枚平安符,细细地抚过,指尖微微颤抖:我向不信神佛,可现在
想说的话再也无法继续,裴容攥紧了平安符,贴在胸口上,轻轻地闭上了眼。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他那么害怕。
常彬走出暗房,段景洵正坐在偏殿中,低头摩挲着手中的茶盏。
杯中的茶水已经冰凉,他不知在这坐了多久,神色淡淡,双眼似乎瞧着某个地方出了神。
常彬走上前去,低头喊道:太子。
段景洵指尖顿,眼神看向那面已瞧不出任何痕迹的暗门:他怎么样了?
容世子有几句话让奴才带给太子。
段景洵嘴角酸涩笑:如果是他恨我的话,你就不必再说了。
太子从来就能猜中容世子的心思,可这回,太子错了。
容世子说,您若有任何闪失,他便不会原谅你。
奴才临走时,容世子又焦急叫住奴才,他说赠与太子的那枚药囊,要太子务必带在身上。
说完这些话,常彬垂头站在一旁,安静不语。
良久的沉默后,段景洵垂眸,眼中闪过丝似无奈似了然的笑意。
是,这些话,也只有他才会说。
还有这个段景洵看着挂在腰间的药囊,呢喃自语:我日日佩戴在身,如何舍得摘下?
段景洵重重地闭上了眼,将心中所有的思绪尽数压下,再睁开眼时,已是冷冽异常。
常彬。
常彬上前步:奴才在。
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派出去的人明日方能回来,不过惠主子的事奴才已经找到了当年之人,他们可以证明惠主子的死另有蹊跷。
好。
段景洵神色凛然,沉声道:天,我等了这么久,再等这天又有何妨。
说完,段景洵不自觉地攥紧了掌心,指甲陷进了肉里,带来一阵阵的刺痛。
段景洵需要这份刺痛,让他警醒,让他镇定。
与这天相比,从前那些年岁中的等待,竟是分外使人折磨。
可这天,他必须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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