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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海涛声仿佛近在耳边。

哗啦,哗啦。

我有些喘不上气。

“还好,没有划伤。”他松了一口气。借着这个姿势仰着头看我。

他半跪在地上,我坐在沙发之上,俯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明亮又温暖。

我往后退去,手掌在身后抓着布料,死死揪紧。

我讨厌海浪声。

我整个人都缩到沙发角落,虎杖悠仁朝我靠近过来。

“你在害怕什么?”他问。

我心里一惊。敏锐得可怕。

“没什么呀。”我说。

“噢,”他笑了笑,“那就好。抱歉,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努力将注意力移到他身上,手心都是冷汗。这才发现对方靠得很近,高于常人的体温,暖融融的气息。

他的手臂越过我,撑在我身后的沙发上。我愣愣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

“你……”他想了想说,“不想让人为你担心,反而会让人更为你担心。有什么事可以和我商量的。”

他顿了顿:“或者,依赖我也可以。”

我觉得有点晕晕的。沙发离落地窗很近,后背被冷汗浸湿,我连头都不敢侧过去。耳边满是海潮声起伏。

就像此刻。

我要落下去了。

海水是蔚蓝色的,惠的眼睛也是蔚蓝色的。在幽深的,拉拽着我的身躯将我溺毙的海水中,好像看到这双眼睛就能安心下来。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将我拉了出来。

可是……可是我不能总是依赖他。

像只聒噪缠人的鸭子那样,整个初中都拿着午餐盒去找惠缠着他聊天,往往叽叽喳喳说上很久,才有一两句回应。剩下的时间,他只是看着我,眼睛很少挪开。

有时候他看到我被高年级的人在路上拦下,会伸手将哭出来的我拽到他身后,然后慢条斯理卷起袖子。

我不知道惠怎样看待我们的友谊。

可友情这种东西是消耗品。如果我总是这样去烦他,让他听我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麻烦他处理欺负我的前辈。甚至……让他为我担心,去和节目组起冲突。迟早有一天,情谊消磨光,他会讨厌我的。

我不想伏黑惠讨厌我。

只是去想这个可能性,就感到悲伤而难过。喘不上气。

所以,只要什么都不说就会好了。

只要还像以前那样,我就能够继续维持着和惠之间,我单方面主动的联系。

总是需要拯救没用的友人,惠也是会感到厌烦的吧。

可是……可是……

深夜里说不出口的不成眠。

灌入口腔内咸涩的海水。

无法呼吸,只是下沉、下沉、再下沉……

我真的很害怕。完全不像嘴上说的那样“没事”。

——依赖我也没事的。

那双幽蓝色的、宛如静海般的眼睛,仿佛幻影泡沫般破碎了。

琥珀色的,清亮温暖的眼睛正在看着我。

我呛了一下水,才意识到虎杖悠仁正抓着我。轻轻摩挲我的脊背,嘴里说着什么。

我整个人都在剧烈发抖。牙齿打颤,不停出冷汗。

这是应激反应。

“我抓着你,我正抓着你呢。放轻松,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我得过上好一阵,才听清楚虎杖悠仁一直在对我说什么。

我手脚都无力,抖得厉害,完全是靠着他帮忙,才没有沉下去。

那双手臂一直抓着我,坚定有力,充满安全感和力量。即使隔着海水和湿衣,仿佛也能感受到那股太阳似的暖意。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喘了几口气,忽然狼狈地抱住他,号啕大哭起来。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慌乱了几秒钟,把我往船上带。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问怎么了?虎杖悠仁没有说话。

是他……只有他看出来了。

他早看出来了。

所以今天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如果我总是忍耐压抑自己,那就找到让我爆发出来的那个点。恐惧就像久不痊愈的伤口,一味遮掩只能让伤口恶化,只有暴露出溃烂的创口,挖去腐肉,才有好的可能性。

作为后来者,只有抹去前面人在漫长岁月所留下的痕迹,才有获得最终胜利的可能性。

好狡猾啊,虎杖悠仁。

好过分啊,虎杖悠仁。

……太讨厌了。

我哭得很厉害,死死抓着他不肯松开。哆哆嗦嗦说着颠叁倒四的话。

“对不起,我很害怕。”

“嗯。没事的。有我在呢。”

“我……我讨厌海水,讨厌沉下去的感觉。我也不喜欢潜水。”

“好,那今天的节目任务就到这里结束。”

我哭得更大声了。

虎杖悠仁有点迷茫起来,他不安地摘下我的面镜。眼泪和海水一样,都是咸咸的。

“抓住我吧,”我断断续续说,“别松手,别让我沉下去,陪着我。”

“我会抓住你的,”他说,手臂很稳,“每一次。

“所以,”他看着我,琥珀色,明亮而温暖,“依赖我也没关系。不如说——”

只依赖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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