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果当时(1 / 2)
陈羽握着公文包,与周围大包小包的学生或中年旅客格格不入。他看上去倒没有什么不自然,虽然皮鞋上不可避免地被踩上一只脚印,在狭长的绿皮火车过道上的他仍不紧不慢地穿行着。硬卧的格子铺有人悄悄抬头看他,他恍若不觉一样找到了自己的铺位坦然坐下。正值暑假,绿皮车上塞满学生们的欢声笑语,他脸上露出一点怀念的笑容,慢慢解开衬衫的扣子。
陈羽上次坐绿皮火车的硬卧已逾十年了。
他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无论时代怎样发展变化,绿皮火车总是为一代代穷学生提供了奔赴远方的一点点希望。像是一个广袤国家该有的样子——既有用金钱解决漫长旅途的方法,也必须有用时间消磨到目的地的行程。当年那趟从乌城回兴城的车早就取消了,陈羽抬腕看了看结婚新换的情侣表,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到藏区的飞机没有合适的时间,这是他唯一能选择的列车。行程太久,为了赶上车,他甚至来不及换下开会的衣服。
陈羽刚想擦擦皮鞋上的脚印,一只行李箱从他脚边划过,另外一只皮鞋也没能幸免于难。他认命地端正坐好,摸出手机来给周寻发消息。
“上车了。”
网络太差,正在发送的圈圈还在转,火车沉闷地晃动了一下,开动了。连轴转了两天的陈羽在小桌上疲惫地支起脑袋,随着火车不太规律地抖动慢慢失去了思绪。
“哇!”十八岁的周寻裹着棉袄,盘腿坐在铺位上,双眼发亮地盯着端着两杯泡面的陈羽。陈羽恍然知道这是什么时候———2016的除夕快要来了。窗外大雪纷飞,他们刚结束了在乌城的第一次旅行,两个人一起坐绿皮火车回兴城。有人陪伴,快二十个小时的旅程像飞一样过去,绿皮车厢的简陋条件也不足挂齿。而且周寻又是那么好哄,他看着记忆中青涩的小姑娘雀跃着挪开桌子上的东西,眼睛有些发酸。
周寻接过泡面,一手够着揪揪陈羽的耳垂,“不烫不烫不烫!”
他们穿着一白一红幼稚得可笑的情侣毛衣,在嘈杂的铺位上挤着坐下。周寻掀开泡面盖子的一角,偷偷为里面的卤蛋笑弯了眼角。陈羽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胸口有一块棉花饱胀着酸楚,一直堵塞到喉头。几个月后周寻将背着他转专业,他也将落至人生的低谷,他们的感情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分崩离析。不是因为外力,而是因为彼此的年轻和自以为是。周寻一个人远渡重洋,他则会在分院的四角天空下捱过那些沉重得喘不过气的时光。
陈羽伸出手去把周寻揽在怀里,抚摸着周寻有点乱蓬蓬的头发。周寻看看四周,小声在他耳边说:“怎么了呀?这么多人呢。”
陈羽看着她清亮的双眸,也小声问她,“怎么了呀?不是我女朋友吗?”
周寻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咬住下嘴唇,悄悄掐了一把陈羽的腰。她舍不得从陈羽的怀里挪开,摩挲着陈羽的手指,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陈羽张开手心拢住她,周寻不满意地戳戳他,“怎么不让我写?”
“我知道你要写什么。”
周寻睁大眼睛,“你说我听听!”
陈羽忍住笑,想起当时他猜了好几次都猜错,周寻直翻白眼的样子,心里的侥幸迅速被无限放大。他从容地回答道:“我的名字呗。”
周寻满意地点点头,“算你聪明。”然后又重新拉开他的手心,“那我继续往下写。”
陈羽一时错愕,当时周寻是有话想跟他说吗?他依稀记得猜错好几次之后,周寻就撂挑子不玩了。他以为只是周寻日常的天马行空,并没有放在心上。陈羽潜意识里还知道这是重新再来一次洞悉周寻想法的机会,他打起一百个精神,仔细感觉她的指尖在自己的手心划过。
“陈,羽,”
有点痒痒,周寻仿佛无比认真,呼出的热气扑在他脖颈。但手心的触感突然十分清晰,陈羽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感受到她在写什么。
“我,骗,你,生,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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