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1 / 2)
原青延很狼狈, 非常、非常狼狈。
如果身边是他并肩作战十多年的战友,那他完全能放心把后背交出去, 可不是,他身边全都是一群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连血都没见过,可能这辈子见过最多的血,就是在打群架时把人打出的鼻血。
而前面是十多头有血性的成年狼。
原青延腮边咬肌紧缩,他紧盯着面前缓缓靠近的狼群,大手往腰带边伸, 紧紧握住那把锋利尖薄的军刀。
教官有学生在后面讷讷道:我们怎么办啊。
原青延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眼睛如沉潭般泛着凶戾的冷光:自己保护好自己,等会找机会跑。
那教官你呢, 你一个人不行的, 我们、我们还是帮
原青延转过头, 飞速打断他: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我有经验,能对付。你们回我帐篷,找到我的枪后, 马上送过来!
好, 好, 教官你撑住啊,我们马上就去。
原青延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狼群眼见人类有逃跑的趋势,缓步试探的步伐猛然加速,曲肘扑了过来。
原青延推开一个慢半拍、即将入狼口的学生, 挥起刀尖, 狠狠往下一捅。
烫血喷到地面, 狼哀叫一声弓腰跌在地上,背部皮毛湿哒哒黏在一起。
其他狼见同伴受伤,幽眸森然,齐齐把原青延围拢起来。
原青延见其他学生都跑出去了,暗暗松了口气,捏住军刀的手更紧了些。
一只狼扑了上来。
又一只。
原青延分身乏术,虽然把狼的扑咬都抵挡了,自己也伤得不轻,小腿血肉斑驳,腰部的肉被咬得泥泞不堪。
呼吸逐渐加重,血珠从原青延深阔的脸侧滑落,在地上形成一瓢血泊。
他舔掉嘴边的血渍,直起腰板更重更深地捅刺,痛苦的嚎叫声不止,但那群狼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到了后面,原青延眉头皱得简直可以夹死苍蝇。
教官!!
原青延侧过头。
教官,枪来了,给你!
原青延接过学生手里的枪,片刻没耽误,食指抚上扳机,面目森寂地按动,砰、砰
到底是练过的,前后相差没多久,狼接连倒地。
原青延急促喘着气,连休息和劫后余生的窃喜都没有,转过头就说:闻恬回来没有?
学生一愣:没有。
去找。原青延语气强硬道:把他们两人找回来。
原青延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率先走进林子,其他人也不敢落下,纷纷跟上。
能去哪儿?
那家伙能跑去哪儿?
原青延胸腔急剧起伏,耳边嗡嗡作响,失血过多下,他的面色苍白到可怕,目光却异常灼亮。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学生愁眉苦脸地过来,讪讪道:教官,我们没找到,你要不先回去包扎伤口吧,你脸色
原青延猛地抬起头,充血发红的眼睛从乌发下露出,冷厉地扫过来,恍惚间像是另一匹啖血的恶兽,声音沙哑隐含怒意:找不到?人就在林子里,你们亲眼看着进去的,怎么会找不到?!
我们是看见他进去了,但是林子那么大
滚!原青延心烦意乱,一个字都不想听,如凶兽般低吼道:再滚进去找!所有人!
他的戾气太过明显,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和他叫板,只能心有戚戚往林子里走。
但林子始终是太大太密了,尽管动用所有人员,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去找,也没找到那个漂亮得出奇的小男生,活生生一个人,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到了傍晚,原青延满脸阴沉地遣散学生,自己又去林子里找到半夜。
最后无功而返。
闻恬不见了。
加上今天,是第三天。
训练迫不得已暂缓下来,因为教官不在没法进行。
原青延自从那天从林子里回来,进了帐篷就没再出来过,一直守着通讯器联络人,学生走失的消息不能传出去,他发的所有消息都要经过加密,一层层递到上级那边。
仅仅几天,他就好像大变样了。
衣衫凌乱不堪,消瘦的皮肉紧紧包着颌骨、颧骨,脸没怎么打理过,下巴冒出点点青茬,磨去一身悍利英勇的气质。
这狼狈如落水狗的样子,简直与那战神的形象相去甚远。
又一条消息发出去,原青延看着发送成功的字样,肩膀慢慢垮下来,缓缓地、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皮遮住血丝密布的眼睛。
过了两秒,他睁开眼,点燃苍白指骨间夹着的一根烟,放在嘴边吸了口,烟草晕出的刺激感刹那间盈满心肺。
他已经很多年没碰过这玩意儿了,但此时此刻他找不到比这个更能缓解情绪的东西。
空气死寂而沉闷,狭小帐篷内不出一会便氤氲开烟雾。
原青延正要在烟草的麻痹下,睡这几天唯一睡过的一次觉,枕头边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是一排陌生号码。
原青延皱了下眉,现在他真不想和人说话,但怕错过军方的消息,他还是点了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低冷如雪的声音直直传来:闻恬在哪里?
江璟?
原青延怔了怔,眼皮重重一跳,语气堪称不可思议:你偷看了我发的秘密文件?你不要命了,你敢截军方的东西,被人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是什么?
江璟语气微重地重复:我在问,闻恬在哪里?
原青延沉默几秒,在江璟质问的语气中像被狠狠抽了下脊骨,整个人瘫软下来,低声道:不见了,那天他进林子里,去了很久。我本来想去找他,后来碰到了狼群,解决完再去找,但怎么也找不到了。
江璟眼神微冷,你为什么不看好他。
你在外面十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连个人都看不住吗。
原青延是个天生有点傲的人,被连续用逼问的语气对待,也不免有些恼:我有别的事要办,我怎么知道我就一会儿不在,他就能出事!
德沃街此刻雷电交加,暴雨急骤。
江璟穿着笔挺落拓的军装,站在雨线蜿蜒的窗前,一动不动的,黑眸卷裹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寂。
雨噼里啪啦掉落,以不可抵挡之势压折青翠树梢,江璟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情,冰冷的、令人不安的,一如他充满警告的声音:原青延。
他面色僵冷,一字一句说得尤为清晰:他是你带出去的人,如果你敢让他出事,上级那边,我不会让你好过。
原青延碾灭指尖的烟,面孔在余烟中晦暗难辨,你在威胁我?
夜幕中的乌云翻滚堆积,气氛因为这句话一下剑拔弩张起来。
江璟站在阴影中,黑发往两边吹散了些,薄白眼皮轻掀,妥帖的衣襟被雨浸湿了半边,眼中充斥着阴郁可怖的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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