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2 / 2)
顾名思义,歌颂罪恶,痴爱人类。
想要用自己的钢铁之刃去爱恋拥抱人类的血肉之躯,想要和人类拥有共同的后代,想要照着人类所喜爱的那样一起繁衍生息,共同存活下去。
想要同化人类或者被人类同化,这就是罪歌的选择。
而后者,大多属于纯粹兽性、自然的化身。
纵观人类有所记录的数千年文明历史上,关于野兽(Beast)这一方面的神话传说里,有肆虐着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而被降服的芬巴巴和天之公牛,诞生十二妖兽的万万怪物之母提亚玛特;也有花与蛇并存、美丽而又冰冷着的美杜莎、守护着冥界令人畏惧而忠诚无比的刻耳柏洛斯。
但如果说现在世上流传最广、最为人熟知的宗教,他们的典籍中这样记载着:
以身体测量人间到天堂的距离,飞翔于天际无拘无束的巨鸟席兹;
驰骋在大地无所畏惧,岩石为肌钢铁为骨的比蒙巨兽贝希摩斯;
以及遨游于汪洋大海、居住在喷发着热泉与岩浆的海沟深处沉眠不醒、生性残酷无情、嗜好杀戮的海兽利维坦。
传说当它彻底苏醒之时,必将四处游荡,令听闻这巨鲸名号的诸多活物都胆战心寒,无能为力。
而那时人们唯一所做的事情,就只能跪伏于地,在死亡的阴影来临之前,挣扎着祈求神明再次降下慈悲与福祉。
这些不为人喜爱的害兽们,在神秘逝去时所诞生的恨意和怨念,聚以千万地凝结成了史无前例的大灾难与其说是那种翻天覆地的怪兽,不如说他、或者说祂更像是一种概念。
世界各地的民间传说中,都有过关于大洪水的记载。
《创世纪》中为期四十天的降雨、《吉尔伽美什史诗》中的毁灭世界的恩尼尔、《摩诃婆罗多》的摩奴拴船、甚至是中国古神话中的大禹治水,这种种的歌谣和是全世界所有幸存下来的人类们,正在异口同声地教育着自己无知无畏的后代:
不要忘记当初被淹没,而失去一切的恐惧。
用旧日逐渐逝去消亡的神明遗泪,来洗刷人类的罪恶,洗刷人类的美德,洗刷人类的文明。
【】的存在,就是这样一种概念。
祂在毁灭了亿万生灵、带去杀戮和死之绝望之后,就这样纯真地停留在了海底。
等待着,预备着,直到祂积蓄好自己全部的力量,来迎接下一次对于活物们的大清洗。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祂听准确的来说那也不属于听,因为祂的身上并没有人类器官的存在到了一种非常奇妙的声音。
这样宏伟壮观的海底都市,可算是学术界的大发现呢。好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呀~对吧?
不,我现在只感到了自己似乎有点胃诶,这是什么?
不消片刻,一个白色、堪称形体美丽的男人就出现在祂的面前,然后把祂这里已经可以称呼为他抱起来,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由光变成小孩子了?
是他憎恨着的人类?
离这边远一点哦小正,我从这孩子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感觉完全没错。
自己的确是人类、还有地上一切生物的天敌。
被触碰的感觉有点痒,又有点温暖。
但是痒是什么?温暖又是什么?
拖着几乎铺满了一整座神殿的靛蓝色长发(然后被对方嫌麻烦而无情剪掉了)年幼的深海京,正蜷缩在男人的怀里,静静地、第一次展开了和毁灭世界完全无关的思考。
憎恨着人类、憎恨着罪恶、憎恨着世界上一切生灵而存在的灭世洪水的无瑕神明,就在那一刻,第一次品尝到了不知是来自命运、还是人类所【报复/赠送】的智慧果。
就像被神话史诗中歌颂的所有传奇勇者那样,这个被收养人和他的同伴取名为沉没深海里的都市的孩子,开始学着如何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来反抗自身注定的宿命。
只是和他的前辈们有一点不同的是,深海京选择包裹在其本质之外的那层外壳,并不是赫拉克勒斯那样臂上能跑马的强壮,或者中原中也那样性格张扬高傲的姿态。
软绵绵的,小心翼翼的,仿佛谁都可以去掐一下的怯弱。即使是被故意欺负了,最多也只是鼓着脸抱怨几句。
他永远不会去还手。
也永远不会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去主动地攻击别人。
这是弥补。
【对不起,我明明这么喜欢你们,却曾经做出过那样过分的事情。】
这是深海京埋在心里时刻疼痛的那根隐刺,是他永远也没办法说出口的道歉。
不知天高地厚。
可能和自身偏向于自卑内向的性格有关,深海京在说话时,总是会使用比较轻柔、商量性质较多的语调。
这大约也是他身处黑手党这种铁血组织里,格外招人怜爱的一点反差萌吧?
不过是一把妖刀,也敢妄自称爱?
深海京仿佛感觉不到被刀尖抵在额心的疼痛一样,他神情冷淡地望着眼前披着一层人皮的铃木静子,
想要占有我的力量?我被赋予这份对于全世界活物的憎恨之时,你恐怕还是几块未经锤炼打磨的矿石而已。
随着这句话,如同被什么外力扭曲了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铃木静子,不仅是她,所有被罪歌附身了的人们都开始发出了让人听到就能对此感同身受的痛苦尖叫,甚至于他们握在手里的金属刀具上,都平白无故地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我对人类的心意不容玷污!
即使正在被对方的本质反向侵蚀,即使双方的意识对比已经高下立见,罪歌依旧在不甘心地尖嚷道,我是这样真心地【砍/爱】着人类全部的人类!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类,我都要去【砍/爱】他
我没有对你的感情指手画脚的意思。深海京说,况且人类很可爱,我也很喜欢。
我讨厌的,只有你这把自称罪歌的破铜烂铁而已。
他这句话的话音刚落,一连串清脆的金属断裂之声不绝于耳地响起。
同时,不仅是手上的刀直接断裂,以深海京和铃木静子为圆心的罪歌们,开始捂着头倒在地上疯狂地惨叫起来。
生生地祛除掉罪歌种植在人心里的孩子,这种无异于让母亲和子女分离的行为,必然是带着痛苦而来的。
本来,深海京还想要顺着这些孩子们追溯源头,彻底摧毁妖刀罪歌的存在。
但由下位者的子嗣去追源他们的母亲,无疑会带来更大的痛苦。
那双蕴含着薄冰的灰色眼眸在划过蜷缩在地上哀嚎的铃木静子时,稍微有了些许回温和犹豫。
你是歌颂着罪的爱意,我是洗涤着罪的恨意。
他上前从地上扶起已经昏迷的铃木静子,先伸手去试了试她的鼻息,沉凝着声音说道,
明白的吧?你是与我相性最差的存在,再敢出现在我面前,就把你彻底地折断掉。
啪、啪、啪。
随着三声鼓掌,朦胧晦暗的月色之下,一个削瘦的身影施施然地出现在了施工工地的门口。
不愧是赤潮阁下,这份气势真是了不得。
有人?
深海京抬头望过去,只见戴着一顶雪白绒帽,被夜风扬起肩上的斗篷的青年背对着新月而来,他的怀里正抱着什么东西。
这应该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站在施工工地的大门处,笑意盈盈地望着深海京,还记得我吗?
别和我套近乎,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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