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秋归十八(2 / 2)
曾有许多次,她曾设想,自己如果遇到裴渊,或者谢攸宁、楼月,他们发现自己没有死,会说些什么。或悲或喜,发怒自然也在其中。
她看着他,眼眶发涩,深吸一口气。
“我们不再牵连,才能各自安好。”好一会,她轻声道,“三郎,你走吧,就当没见过我。”
“我怎么可能当做没见过你?”谢攸宁怒气冲冲,“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自责!每日我都问自己,为何当初没有去救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已然哽咽了。他侧过头去,用手胡乱地在眼睛上抹了抹。
晚云看着他,心头一软,眼泪倏而涌了出来。
“姑姑,”眼看着二人有几分激动,慕浔上前扯了扯晚云的袖子,压低声音,“此处人来人往,多有不便,姑姑和将军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听慕浔说话,晚云又恢复了清明。
她抹了抹眼睛,看看谢攸宁:“先随我入城,有话后面再说,好么?”
得月楼每日都要到深夜才打烊,当下,月亮才到半空,正是热闹的时候。
大堂上和后院的各处雅间,欢声笑语不断,还有从外面请来的伎乐弹唱助兴,一派纸醉金迷之气。
晚云的小院里,门关得严实。炭盆里烧得正红,温暖将寒气挡在外面,让谢攸宁从一路的冷冽中缓过劲来。
慕言看着谢攸宁一张紧绷脸,委实不知晚云要如何应付。他这师父,人好脾气善,但一旦发起火来,虽然不是冲着他,但好几回都吓他一跳,而且气的又长又难哄。
“师父……”他终于忍不住,怯怯地说,“姑姑活着不是好事么?师父别生气了。”
谢攸宁看也不看他,冷冷道:“不要叫我师父。”
慕言撅着小嘴,泫然欲泣。
“阿言,随你阿兄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拿些过来。”这时,晚云走进屋子里,边解下狐裘和羃离边道,“我有话与你师父说。”
慕言如获大赦,赶紧应下,溜了出去。
门重新关上,晚云看向谢攸宁,正正对上他的目光。
他带着些许薄怒,还在等她的解释。
晚云沉下心来,好好地打量他。
“赋闲三年多,怎的没把你养胖?”晚云走过来,隔着火盆坐在他对面,“莫非朝廷削减了侯府的口粮?”
谢攸宁知道她这时故作轻松,避开重点。
他的怒气仍然未消,瞪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愿意理她,那便是还有话说。
晚云的心稍稍放下,看着谢攸宁,认真道:“三郎,你受累了。”
短短几个字,却让谢攸宁的目光动了动。
他看着晚云,眼眶再度红起。
“你这没心肝的女子……”他恨恨道,说罢,偏过头去,用力擦一把眼睛。
晚云看着他,心中愧疚。
她知道,这话从谢攸宁嘴里出来,包含了多少的委屈和辛苦。
在河西的时候,谢攸宁在才是晚云眼中那天下第一没有心肝的人。他会因为感情而放过反叛的宇文鄯,也会为裴渊等视若手足的弟兄舍出性命。大事小事,或悲或喜,从来不能在他心上停留许久。喝一顿酒,打一场架,或者大哭大闹一场,隔日之后,又是一个崭新的无忧无虑的谢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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