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二夏至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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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坟前木板已经换成了两块石碑,打磨得平整。上面,清晰地镌刻着夫妇二人的名姓和生卒年。

晚云看着它们,只觉恍如隔世,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好一会,她用袖子擦擦眼泪,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沾了水,将墓碑细细擦拭。

“父亲,母亲……”她抽泣着,喃喃道,“九年了,我已经及笄,跟着师父过的很好,父亲和母亲可以安心了……”

旁边,文谦点了香,又从包裹里拿出一盘蒸好的粽子和一坛酒。

“仲远,”他说,“今日端午,请你和你夫人吃粽子,我早上刚包的。”

晚云看着那粽子上的丝绦,心头一热,又哭起来。

“原来是要包给父亲和母亲的,”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埋怨,“师父怎的不叫我一道来做?”

文谦含笑着给她剥开一个,塞到她手里,道:“就你那点手艺,我拉不下脸,与其让你父亲说我没好好教你,不如别让他看见。”

文谦催她快吃,她咬了一口,硕大的泪珠子又滚了下来。

心中感慨万千。她知道,如果没有裴渊和文谦,自己只怕连这个家都再也找不到了。每每想到这些,她总不知如何回报……

“师父待我可真好。”她边哭边说。

文谦看着晚云,心头却五味杂陈。

晚云这次去凉州的遭遇,王阳都已经在信中详细告知。

如今他带着晚云来看她父母,不知墓中的仲远若是知道他女儿喜欢上了裴宴家的九郎,会不会应许?毕竟他生前和裴宴都那么些过节。

文谦默然不语,喝了一口酒,想起了过往种种,不由怔忡。

仲远是个有远见的人。被逐离江州后,仲远曾与他长谈,唤着他的字“逊之、逊之”,说道:

——“逊之今日愿倾尽全力,与裴宴分羹。他日天下易手,珍馐美馔皆归于宴,宴可愿与逊之再分羹?”

他当初只道仲远心灰意冷,言语必定不善,没太往心里去,一直还在帮裴宴做事。如今,一语成箴,裴宴真把仁济堂当成自己的了,果真没法抽身了。他不仅连累了整个仁济堂,还连累仲远的女儿。

真乃造化弄人。

文谦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火辣辣地下肚,他也被呛出了泪,也捂头痛哭起来。

哭的人最怕别人哭的比你狠,晚云头一回看见文谦哭成这样,怔住了。

她登时忘了哭,忙抽出另一条干净的帕子,替文谦拭泪,道:“师父别哭,不至于不至于,父亲和母亲都是豁达之人,他们早就不难过了,两人在天之灵见师父带着我来,必是欣慰。”

文谦看了看晚云,只见她睫毛上挂着几颗泪珠,嘴边沾着一点豆渣,是刚才吃粽子留下的。

在他眼里,她永远是长不大的孩童,如今,却还要她来劝他。

稚子何罪之有,他当年一心要救晚云于水火,如今却反而让她不能像寻常家的女子过平凡日子,心头愈加苦闷。

他摇摇头,将她的手推开,仰天长叹。

晚云见师父仿佛思虑更重了,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安静地陪在一旁。

初夏的风徐徐吹着,檀香四溢,周边一下有了烟火气。

晚云看师父边抹泪边给父亲敬酒,温声道:“师父给我说说父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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