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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未经所有长老同意,便妄做决定!你们这是违背宗训!被称为言长老的人怒目而视,厉声道,你们故意把我们东脉的人支开了!石林庄的魔引一事,是你们故意调开我们的伎俩。

说话的短须长老嗤笑道:且不说你有何证据证明,是任务堂故意调开你们东脉的人。就算是又怎么样?按照宗门的律令,在危机关头,无法召集全宗长老,那么涉及全宗存亡的事,只需要掌门和两位师祖,以及四分之三的核心长老同意。

你!言长老脸色铁青,随即不敢相信地望向大殿深处,两位师祖?怎么可能?师祖们怎么也会也会如此糊涂!

不然呢?短须长老冷笑,如非师祖出关应许,掌门又怎么能放心离宗。

言长老却无心再听他说话了,只向前几步,朝大殿深处的方向深深俯身,沉声道:师祖,眼下之事关十二洲之存亡,万万不可如此行事。虽血契解开,会令西洲暂陷入妖族报复的纷争中,但若引动琉璃海的龙穴之眼,影响的将是整片天地。请诸位师祖三思!!

愚不可及!

旁边的短须长老一扬眉,刚要说话,却被一声叹息打断了。

言山,一道沧桑柔和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出,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地落到每个人耳中,说话的人语气和缓,自带一份稳重的威严,我知道,你性情纯善,在宗内对待妖族的问题上,向来力主柔和,不愿意让仙妖矛盾太多。

师祖,言长老起身,我此次离宗,找到了百氏的遗民,他们对

好了。柔和的声音打断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愿意十二洲因为御兽宗与妖族的矛盾陷入干戈,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顿了顿。

作为一名修士,你有这种心性,是好事。

御兽宗的事,不该让天下与御兽宗一同承担。言长老沉声道。

那天下的事,为什么要御兽宗来承担呢?柔和的声音平静反问,神君也好,太乙宗也好,他们要建四极,确实一件古往今来皆要称颂的伟业大义。可定四极,平天下中,死去的骷髅又有多少,你是否数过?言山,在天定地清这样的伟业前,很多人都会把自己放得很轻,很渺小,为了实现这样一个伟大的梦,纵然以身殉道也心甘情愿。牺牲诚然崇高,但并非所有人都能为此牺牲。为建四极,令西洲身置纷争,为此牵连而死的人,他们就只能为此牺牲吗?

御兽是西洲的御兽宗,护洲城之民,是我们的使命。若天下为四极而舍弃御兽宗,御兽宗也为天下令宗门弟子,治下洲城陷于沼泽,那御兽宗存在的意义又何在?

言长老沉默了。

殉道也好,护苍生也罢,没有什么是真正对的。各司其职,各守其道罢了。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言长老低头沉思许久,刚想说话,忽然有人闯进了宗门大殿。

谁让你擅闯大殿的?右侧的短须长老皱眉,叱喝道,出去!

弟子请求,闯进宗门大殿的曾清师兄咚一声直接跪下,重重地把头磕在石面上,弟子请求诸位师祖,召回吾师!

他抬起头,血从磕破的额头流下来。

师祖,石夷一事,不是老师的错啊!

孤山雪散,白月高升。

巨大的月轮悬在山脊高处孤绝的巘峰上,远处,千万钧的雪与云流纠缠在一起,纷纷扬扬,仿佛一夜就下尽了千年的雪。少年低头,白发如瀑披散,肌肤冷白如霜雪,衣红深得仿佛要滴出血。

师巫洛撑开一把油纸伞,走向他。

仇薄灯居高临下审视他,漂亮的黑瞳一片漠然,眼尾一抹妖冶的戾红,唇色殷红。

绝世冶艳,绝世危险。

是我。

师巫洛将油纸伞倾斜在他头顶,遮住风雪。

仇薄灯一偏头,雪白的发丝落到师巫洛手背上。

师巫洛伸手,替他把那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低声问:要梳起来吗?

他的气息落在耳边,清凌凌。

阿洛,

近距离看到那双银灰色的眼睛,看见里面自己的倒影,少年终于极缓极慢地念出这两个字。

他举起自己的手,纤长漂亮的手指在空中虚握,去敲击自己的心脏。

然后抬眼:不疼了。

他与师巫洛对视。

漆黑的眼瞳漂亮而漠然,语调隐约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

他突然成了无知的稚子,成了困惑的孩提,踏进了一个从未涉及的领域。在这个新的领域里,他一无所知。

因为那些东西,对你不值一提。师巫洛过于冷锐的银灰在此刻温柔得不可思议。他郑重地组织话语,他其实不擅长文辞,也不擅长赋比兴,唯独只有一颗真心。他尽自己所能地,把他认定的一切慢慢地教导给他的神君。你会拿回你该得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你是神君,仙门,妖族,凡人,都只是人间的一员,而你是人间的主人。

你可以俯观人间。

仇薄灯偏头听他说话。

时间流过,一切颠倒了,教导者与被教导者的身份交换了。

师巫洛低垂眼睫。

他想要教会他的神君自私一点,恣意一点,幸福一点。

一点。

再多一点。

真奇怪啊,

仇薄灯说,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为什么所困,可此时此刻,他屹立在重峰之巅,仿佛一个被缚多年的人,终于洗尽灰尘。

回首过往,一切就像隔了层玻璃。

陌生而又熟悉。

他有些困惑。

那些落满灰尘的蛛网,对他而言是多么地不堪一击啊。他怎么会被那些东西困住?

第147章 大火起兮

真奇怪。

仇薄灯重复了两遍, 忽然并指为刀,刺向自己。

嗒。

雪压弯青松枝, 成堆滑落,打在孤石面。

漂亮的手指悬停在半空。

指尖抵住胸腔,微微透一丝苏梅粉的指甲,葱白的指腹被赩炽的衣襟映上一层银朱,看似纤细,实则锋利。如果不是被另外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攥住,已经将自己的胸膛亲手剖开, 将自己的心脏亲手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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