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2 / 2)

加入书签

江寒枫看着眼前之景,恍若进了画卷中,分不清虚实。

江寒枫上前,忽然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他微微一笑:你知道我要来?

沈映雪点头,如果江寒枫刚对他表白,就不告而别,那他可以直接死了。

江寒枫兴致勃勃地走上前,对上凌云的眼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凌云此刻是否清醒。

他已经做好和疯癫的凌云过一辈子的打算,凌云能醒过来,还能记得他,真的太好了。

沈映雪依然低着头,看天空,看树叶,就是不看江寒枫。

江寒枫以为他还在害羞,踱步过去,来到凌云身侧,他个子与凌云相当,只高出一丁点,二人并肩而立,旗鼓相当。

这个人,也是江寒枫理想中的知己和对手。

种种复杂的感情混在一起,江寒枫想伸手牵住凌云的手,又觉得他们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未免不妥当。而且他从来没有问过凌云的意思,也怕这个面皮薄的人恼羞成怒,更怕让他回想起当年经历的事情,陷入魔障。

现在的时节虽不算冷,夜里还是有些凉的,你身子单薄,恐受不得风,不如到屋里去吧。江寒枫说。

沈映雪点了点头,转身往屋内走。

江寒枫以前和凌云相处过两个多月,那两个多月,他没有耗费太多心思,也没有特意将注意力放在凌云身上过,那时候江寒枫虽然纠结,但也没有今日这般忐忑。

此刻他觉得凌云就是冰雪般的人,脆弱美好,只想把他捧在心里,不敢丝毫逾越,只远远地看着凌云,每一次出言都要斟酌许久,怕凌云伤心,也怕他生气。

偏偏江寒枫素来冷漠,常年以剑为伴,对那些人情世故都不太清楚,只是略懂一些生活待客的礼仪,哪里知道该怎么与心上人相处?他沉默好久,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映雪感觉到了江寒枫的异常,江寒枫进屋之后,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不坐不动,半低着头,也不说话。

沈映雪扭着身体,歪了歪上身,跟他面对面,你找我干嘛?

江寒枫这才放下情爱,想起了正事:我明日就要离开簪花巷,要前往青羽宫了。青羽宫离此处不近,我大概要去很久,今日过来,是要与你告别。

他看着沈映雪活泼的模样,心中喜爱非常,只是等他说完,沈映雪就站直了身体,回头两步,像是满意了似的,不再理他了。

这屋子里地上铺了一块厚厚的毯子,是不久前兰锦刚从外面弄回来的。这毯子是用带着毛的羊皮做的,用硝制过以后,一点膻腥味都没有。沈映雪有多了一个地方趴着,看剧打游戏可以随意扭动,空间充足。

他坐在毯子上,等着江寒枫开口。

也不知道继外甥和舅舅的剧情后,江寒枫的脑补进行到哪一步了。可惜没办法撬开他的脑壳看看他在想什么,不然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你不高兴了吗?江寒枫怎么看,沈映雪都像是在发呆,可是凌云刚才还好好的,等他说完告别的话,凌云就变成了这样,应该是不高兴了吧。

沈映雪说:没有啊。

他是真的想和江寒枫正经谈恋爱的,可是一想到面前这个人是江寒枫,沈映雪就一点都不想主动,只想听这个人讲话,你过来坐。

江寒枫听到这句话,觉得语气很熟悉。仔细一想,花主讲过很多次。只是花主的声音低沉,说话时语调缓慢,但是干净利落,很有威严。

凌云讲话也慢吞吞的,话中的情绪不多,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会觉得他清冷不好接近,江寒枫却知道,凌云因为病情,其实有一点呆,好像随时都可以走神。

江寒枫过去,跟他一样坐在毯子上,这里几个人伺候你?怎么每次来,都不见别人?

沈映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人在的,想叫人随时都有。

那就好。

凌云坐了一会儿,又拿起他的头发玩,江寒枫想到上次扯掉的那几根头发,用玩笑的语气问凌云:你怎么不玩自己的?

不一样的,你摸摸,不一样。沈映雪也把自己头发递到他手里,细腻的手感让江寒枫心中一荡,仿佛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尽是凌云身上的味道,很想凑上前去,深深地吸一口气。很软。

对。沈映雪说,打结了不好弄开,你的方便。

江寒枫哭笑不得,由着他去了。

沈映雪玩了一会儿,江寒枫就在旁边看着他,一点动作都没有,好像这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多时沈映雪就觉得无趣,顺着江寒枫的头发向上摸,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你为什么不看我?江寒枫发现了沈映雪视线的躲避,几次见面,你都没有正眼瞧过我。

江寒枫以为他是害羞,可是连续多次都是这样,再说害羞就解释不通了。

看了晕。沈映雪说,看久了会头晕,恶心,想吐。

江寒枫:

江寒枫陷入了自我怀疑,他一直觉得自己样貌还可以,怎么会让凌云觉得恶心?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江寒枫问。

他难道比忠信王还要不堪吗?

忠信王脸上是一张阴森森的美人图,那他在凌云眼里又是什么模样?江寒枫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以前在玉鼎山庄的时候,凌云跟他说过很多次,他们两个曾经见过面。

那个时候,江寒枫以为凌云就是沈映雪,自动带入了六年前那一战。如果凌云不是沈映雪,他说的当然不会是六年前那次见面。

沈映雪低着头说:你的脸,模模糊糊,就像是湖面的倒影,但是五官都皱成了一团,比铜镜里的还要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那你如何知道,我们曾经见过?江寒枫问。

我们见过吗?沈映雪反问了一句,想起来遇到江知意时,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恍然大悟,啊,剑鞘!

剑鞘还在玉鼎山庄。江寒枫说,你若是想要,我可以去拿。只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想要剑鞘?

我小时候,遇见了一个少年,他的手边放了那个剑鞘,好显眼,真漂亮。他邀请我比剑,我答应了。沈映雪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那个人就是他和江寒枫,比试的结果应该没有伤亡,你记得吗?

是你?原来那个人是你?江寒枫很惊讶,注视着沈映雪,企图在他身上看到与记忆中相同的地方。

他对那一幕的印象也很深,因为那个看起来比他小很多的孩子,实在太惨了。

当时的江寒枫只有十几岁,他虽然是个孤儿,但是从小被师父收养,在玉鼎山庄里的日子,跟武林世家的小少爷差不多。江寒枫的师父是个很随和的人,从来不会强求他什么,见他喜欢习剑,就教他剑法,顺从他的心性,把琐碎杂事交给擅长的弟子。

十几岁的江寒枫骄矜傲慢,自以为天下无敌。

那时候的他也是高傲冷漠的,任何比他弱小的人,他都不会放在眼里,就连江知意,在江寒枫心里也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屁孩。他的师父和师兄,都觉得他年纪小,并未放在心上,看到江寒枫的模样,都说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江寒枫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冷着脸,拿着剑,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他居住的水榭里,都是一些他自己找来的珍宝。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练剑练到这个份上,再也没有对手了,高处不胜寒,无人可以理解他。

然后他遇到了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小孩子。

那个孩子又黑又瘦,身上脏兮兮,头发很乱,上面都是泥土,只有一双眼睛非常亮。这孩子趴在树上,借着树枝遮挡,就像一只悄无声息的虫子,无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江寒枫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等他留意到这孩子身上的杀气时,猛然一惊。

就这么一个小叫花子,也有如此冷厉的剑意。

江寒枫看看那孩子干瘪的手臂,余光留意到水榭的富丽堂皇,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那时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并不讨厌那个孩子。少年江寒枫拿起剑,向对方发出比斗的邀请。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