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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实和被徐薇称之为她的猫,邓川感觉不到是哪件事在撼动着她的心神。此刻万籁俱寂,洗涤着她的心神,邓川浑身战栗,却又感受到极度的宁静,像是有一只手在稳稳地托着她。
邓川缓了好一会,吐出一口气,感到唇上传来一阵疼痛,她伸手摸了一下,看见指尖沾了一点血迹,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咬了好久的嘴唇。
紧接着,她点赞了这条朋友圈,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退出来,群聊里苏眠和裴青玉的消息还在闪,但邓川要一直退到她和徐薇的聊天界面里。这个独属于她们俩的小小天地,没有朋友,没有同事,没有他人窥探的目光。邓川翻着聊天记录,在徐薇和她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感受到一种笃定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托举着她。
她的指尖在九键里顿住,光标忽闪忽闪,言语在此刻忽然又失去了魔力,邓川知道她现在最想要抱住她,正如今天她向她张开双臂。可心里却仍旧有个冷静的声音在提醒她,现实并不容许。
或许,她应该会有些想哭,可邓川却清楚地知道她并没有。
邓川想起之前她为徐薇流过的那么多次眼泪,已知她从始至终的心动不会变,那么不再流泪,究竟算不算一种蜕变。
现在的邓川还找不到答案。
她只是直愣愣地盯着手机,直到它自动黑屏。然后抬起头,望着镜中的自己,洗漱台半圆的镜面,清晰地映出她的上半身,也映出她酡红的脸,和闪闪发光的眼睛。
徐薇是在早上才看见邓川的消息的。她点进微信,想跟小朋友道早安,却看见了朋友圈里消息提示的很多个小红点。她有些强迫症,点进去消除红点,然后退出来,没看谁点赞谁评论了。
事实上,徐薇这条朋友圈谁都没有屏蔽,不止同事,家人,朋友,同学,甚至包括楼下早点摊的老板,快递小哥,都能看见。
私聊里,都是成年人,明面上,同事们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倒是几个平时一直烦她的男同事今天终于熄火,让徐薇有些愉悦地弯了弯眼睛。
她还没点进和小朋友的聊天里就看见她发的最后一句你的猫想你了。徐薇点进去看,消息来自短短一个小时前,看来小朋友是失眠了。
她更加愉悦地弯了弯眼。
该怎么回复失眠的小朋友的这条消息呢?徐薇有些苦恼地咬住了曲起的指节,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幼稚,又好笑着松开。
想念吗?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但徐薇明白自己的想法会对小朋友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虽说感情总是任性的,但情侣之间却只能有一个任性的人,徐薇希望邓川来做那个人。
小朋友是需要一些优待的,这优待也许来自生活,也许来自爱你的人。
思量少顷,徐薇最终又发了那张摸头的猫猫表情包。她自己很喜欢,里头有她一直以来都想对邓川表示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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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邓川二十岁的春天就这样在徐薇的温柔里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灰白色的冬天, 让春天的到来显得更加明显。公寓楼下的紫藤花经过一个冬天的沉寂,重新焕发出不容人忽略的绿意来,它悄无声息, 顺着窗棂往上攀爬,已经有了要够得上邓川房间飘窗的趋势。
走在街道上, 邓川也常常低头看见砖缝里钻出冒头的绿芽。图书馆前, 那片她所喜欢的绿草地上开了很多不知名的野花,常有晨读的人三三两两, 盘腿坐在上头休憩,草茎细长, 伴着微风拂过他们的手背,带来些扰人的痒意。
在这样的春天里,就算没有微风, 没有绿草和野花, 人的心里也是会不知不觉地冒出痒意来的。就算邓川的课业还是寻常, 春季学期的安排没有冬天里那么辛苦, 她经过半年的磨合, 对于在学院里的生活也越发得心应手。但她心里却也会无端地躁动着痒。
这痒意或许是一种提醒,或许是一种催促。但为了保持一贯以来的镇定, 让心回落,平息这份不知何来的蠢蠢欲动的痒意。邓川尽量把自己的生活填得很满,在没课的周末, 她跟朋友去远足,去参加沙龙,去交际,去认识更多的值得学习的人。
邓川当然收获到了足够多的东西。远足时拍下的路径旁丛生的花草,沙龙时唇枪舌剑交锋的争论和共识, 关于品酒和美食的新的知识,不单单居于金融的其他专业的新的朋友。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过程也都很愉快。可邓川的心仍然安定不下来,那份痒意渐渐地往下沉,沉得邓川的心里空荡荡的。她开始觉得她抓不住她所做的一切,哪怕她知道这一切其实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邓川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
当然,生活还在继续。忙忙碌碌,永无止境。
出于某些考量,邓川没有跟徐薇说这些烦恼。她只是沉默着,用她一如既往的倔强姿态,去默默对抗着那份空落和躁动。
她开始失眠,不再会是单纯地为着完成某个任务而熬夜,关了灯的房间里,深夜的飘窗看上去比平日里要更温暖,邓川偶尔会坐在上头看外边墨蓝色的夜空,静静地想一些事,等回过神来,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春夜往往并不十分寂静,但天空却很干净,能够看得见皎洁的月,和闪烁的碎星。
邓川偶尔也会想,徐薇在这些见不到面的深夜里,是不是也会像她这样失眠,于是她控制不住地在脑海中描绘着徐薇的模样,仿佛这样想能够让她的心踏实一些。
当然,现在的邓川还没有办法完全体会到徐薇心里会想着些什么而失眠,对于徐薇会产生的烦恼,她模模糊糊地有一些轮廓,但徐薇的工作,徐薇的生活,徐薇对于某些事真正的态度,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和七个小时的时差,就算是二十岁的邓川也没有办法去真正触摸得到。
她的爱人一直都是温柔的,洒脱的,就算经历过那些深重的苦难和琐碎的世俗,也依然充满力量。这样的徐薇,邓川目前还不能看透,她仍需仰望着她,像当初坐在讲台底下望着她那样,在等候徐薇投来的一个眼神,或是落到她头顶的一只手。
她们之间仍有距离。
邓川为此又把自己搞得很失落。
我已经二十岁了。她静静地想。二十岁该是什么样的呢?
不管是跟过去的十八十九,还是与同龄人相比,在徐薇和邓川两个人共同的认知里,邓川的二十岁好像不是一个应该昭告天下的事情,它来得就像此时此刻飘窗外的夜色一样安静。而她们也只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确定的事实,一个连接着遥远大陆,好像能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的事实。
青春热血,少年心气,总值得用最多的笔墨去描绘。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文人墨客描绘过在人的生命中宛如流星般闪耀的二十岁。这份闪亮和邓川的安静也应当带着某种共性,毕竟没有谁规定二十岁必须是张扬的。
内敛和张扬的好与坏,应该存有选择的差异优劣吗?一个人应当充分地享受青春,还是应当早早地思考旅途的方向?也许又不应该有这种思量,因为换个角度想,青春江河般滚滚向前,涌向无边无垠的时间之海,上述问题好似都不重要了,人在其中显得多么渺小,正如一滴水汇进江河,如果真要去思量某一阶段某些选择具体的意义,是否过于苛求这份渺小?
永恒的关于时代和个人的思考在此刻降临了。可是邓川却也想:这是我独一无二的人生。
内敛也好,张扬也好,早熟也好,虚度光阴也好。这是她独一无二的人生。要去向某一个人负责的人生。
共性是存在的。不论如何内敛冷静,邓川果然还是二十岁,二十岁的热情,二十岁的思量,属于二十岁充裕的生命力满溢着整副躯体,能够支撑得起她此时此刻熬夜的消耗。
窗外有些零碎的声响,邓川托着下巴,盯着眼前黑暗里的某一个点,她的思绪罕见的有些散漫。屋里没有开灯,月光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发顶,夜风轻轻拂过,送来隐隐约约的花香,正如她第一天抵英的那个晚上。
仿佛徐薇又一次拂动她的发顶,邓川获得了回头望的勇气,她想起她来到英国之前在想着些什么,她来到英国之后是怎样做的,怀着怎样的目的,再想到更深的从前,她获得过怎样的无畏的勇气。
邓川飘飘忽忽的心开始扎扎实实地落到地上去。正像一个飘来荡去的气球渐渐消散了里头的空气,服服帖帖地躺到地上的样子。
不知从哪儿涌来的一股劲,让邓川从飘窗上跳到了地上。她把房间里的灯按亮,又迈着大步去冰箱中取了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两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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