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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朝南的生父老徐大名叫徐向东,是研究地理的,有段时间陆朝南很怀疑老妈给自己起这个名字是不是为了嘲讽他。

但薛璞女士说不是,还说他小小年纪想得挺多。

那个字是朝阳的朝!

陆朝南却抬杠:朝阳的朝也可以读chao。

那会儿他正是中二病晚期的年岁,成天胡思乱想歪曲自己有点复杂的家庭背景,脑补得好像整个世界都要背叛他现在想,陆朝南着实有点不好意思,可他为此犯了多年的别扭,也不光因为跟谁姓。

年纪越大,他越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谁是真正的父亲。

老徐跟他约的地方是个小时候常去的意大利餐厅,属于虹市最老字号的那一批。可陆朝南不懂,老徐常年在国外,难道还没有吃腻西餐么?

自从读硕士时在瑞士见的那次,他和老徐也已经两年不曾相见了。

说长不长的日子,混起来倒是很快。

小时候餐厅的服务员还是高鼻深目的意大利男人,现在年纪大了,成了坐在吧台后收账的半个老板。他是认不出陆朝南的,对了预约号码摇铃叫人领去餐桌。

没走近,他已经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徐向东。

徐向东年过半百,有一头艺术家似的飘逸中长发,略有灰白点缀,但绝对称得上浓密。不知是否因为常年跟随科考队行动,或太过自律,他始终不曾发福,与啤酒肚和满面油光绝缘,乍一看,很有些风度翩翩的浪子味道。

可浪子毕竟不复年轻,徐向东也开始长皱纹了,盯着桌面花瓶里一支枯萎绣球发呆时,眼神竟黯然又沧桑。

老徐喊了很久,这却是陆朝南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他确实变老了。

他拖拖沓沓地走过去,没出声,径直拉开椅子在老徐对面坐下。

中年男人这才回神,朝他一抬下巴:来了啊。

有点堵车。陆朝南说。

这就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开场白了,随意又干脆。

餐都一早订好,不用他选择。老徐很久没见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但陆朝南心里挂着事游戏,康辞,论文对老徐的各种询问就答得敷衍。好在对方也并不在乎,话题绕了三饶,最后落在了他意料之中的地方。

老陆怎么样?他问,些许揶揄,还在家带孩子呢?

陆朝南专心地研究烤蘑菇:小茜明年考大学。

好像答了,又好像没有,老徐轻轻嗤笑:大男人了,成天窝在家里。

他是不大瞧得上陆建明的,因为两人对家庭和事业有截然不同的观点,尽管某些方面志趣相投,徐向东对陆建明的选择着实无法理解或者说,他一旦共情对方,就不能接受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陆朝南以前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今天却没来由有点烦。

窝在家里怎么了。他不咸不淡地说,垂着眼没抬头,叔叔也是为了妈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他要像你,我妈那时就不会嫁给他了对吧。

老徐被他噎住片刻:不是

陆朝南把一片蘑菇故意嚼得很用力。

我没对他有偏见。老徐往回找补着,人各有志,小南,懂吗?我尊重他,支持他,但自己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陆朝南想:这叫没偏见么?

男主外女主内,薛璞正因为他一直秉持这个原则所以才选择离婚。徐向东二十年前就念到燕华大学、后来还出国读博、加入科考队,这些经历似乎根本没对他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有太多的改变。

可陆朝南不爱与老徐理论,所以什么也没说,闷闷地嗯了声。

不聊老陆的事,你今年博二,是不是快写论文了?老徐得了肯定答案,感慨,时间真快啊上次发表那篇第一作者的国A,老陆还发了朋友圈。

陆朝南不知道这事他压根不看朋友圈愣怔道:他说什么?

说恭喜大儿子,他倒是没跟你见外。徐向东哈哈笑着,言语间没有任何嘲讽之意,我也很感谢他,看见你现在越来越好,他一定很用心的。

提起陆建明,陆朝南说不清感激多些还是惶恐多些,他嗯了一句:我和叔叔现在相处得还可以。

多跟他交流是好事,他照顾你很用心。徐向东肯定道,相比起来我这个爸爸不称职的。

陆朝南点点头,他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虽说老徐不参与决定他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很少对他的未来指手画脚,可毕竟是父亲,多年来算不上称职,好歹去哪儿都会给他买礼物。那副南极的照片还放在陆朝南床头,有些事,他也乐于对老徐坦白。

比如他做出的重大人生决定,再比如此时此刻,他有个想介绍给对方的人。

气氛安静,餐厅角落有小提琴演奏。

爸。陆朝南突然说,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想通知你一声。

他自懂事以来张口老徐闭口向东同志,喊爸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个字一出,老徐霎时怀疑是耳背了,条件反射啊了一声。

有件事想告诉你。陆朝南说,没有要和他商量的意思。

什么?老徐皱起眉,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朝南放下刀叉,规规矩矩地双手靠在桌角,面容沉静,语气郑重。

我谈恋爱了。

就像本来拉响了火警预报,现在却只燃起了一根蜡烛,徐向东恍然大悟:哦、哦谈恋爱了,我以为多大个事

恋爱对象。陆朝南却没让他把这口气吐出来,男的。

老徐: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

第46章 值得生气!

一连串流畅的巴音后,角落里负责演奏的小提琴手旋律一转,开始奏莫扎特的《小步舞曲》。欢快,悠扬,带着无与伦比的愉悦。

但这愉悦显然与此刻的徐向东无关,他望着陆朝南,突然间不知所措。

陆朝南从小不点长到现在能独当一面了,和他单独相处的次数两只手就数得过来。他工作忙,常常世界各地某个角落一待就是好几年,每次回国,陆朝南就长高一大截,然后肉眼可见地和他越来越生疏。

尽管他发现陆朝南与那位继父的关系也不怎么好,但这并不能让徐向东感到得意。相反,他每次绞尽脑汁却不能同陆朝南多说几句话时,只有莫大的悲哀。

父亲,长辈,或者说一个普通的关心陆朝南的人,他所有角色都扮演不好。

两三年前陆朝南刚去德国念LLM,徐向东恰好在瑞士做一个项目。地理位置很近,他认为这是很好的修复父子感情的机会,却再次事与愿违了。

薛璞接走陆朝南时恶狠狠地对他说:我确实不该把小南交给你,二十年了,这个决定我从来没后悔过!

徐向东那时觉得她言过其实,只是一次意外。

但现在呢?

陆朝南那么冷静地告诉他,我的恋爱对象是男生,而他甚至不知道有什么预兆。

你这个这个徐向东想着如何开口做到不伤人,但他脑子太乱,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你同性恋,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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