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 第6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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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本打算挑一两个貌美又有家世背景的秀女宠着,那一刻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觉得该找一个有意思些的。

苏允之爱吃,也爱酒。

他只准她在与他一起时才能碰酒,因为她喝酒以后,很是不成体统。

她一次在他面前喝酒,是六年前的一个雪夜。

酒后酣睡,她倒在了榻上。他也不管,自去外殿批奏折。

他表面温和,待妃嫔们并不严苛,实际却冷淡得很,从不与她们过分亲昵,只有万霖儿除外。

那一夜,殿门没有关紧,寒气灌入,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赤着脚就跑到外面来了。

他见她那个样子就要出去,连忙冲过去把人拉回来。

她两眼迷蒙地望着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歪头看他半晌,雾蒙蒙的眼里竟凝出泪影:“铭瑄?”

他一震,没有吭声。

苏铭瑄是她那个早夭的弟弟,他略知一二。

“铭瑄......”她看着他,突然哭了起来,像个孩子般。

皇帝有些错愕,从没有妃嫔在他面前这样哭。

她们或是咬着唇想哭又不敢,或是梨花带雨无声无息,顶多也就抽泣两声。哪有像她这样号啕大哭的?

那是他头一回知道,女子也能哭成这样。

不过,让她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抬袖替她拭去泪珠,她却猛然伸出双手握住他的右掌,惊忧地望着他,目光定定的:“不要有事,不要去那里……”

他永远忘不了她当时那个样子,披散着头发,浑身雪白剔透,脸上透着红晕和甜香,神色却那样凄然。

这几句话,她是对着苏铭瑄说的。

他知道她此刻并不清醒,话也不是冲他说的,可不知为何,他竟真有了一种自己身临奇险的错觉……

尤其她还紧紧抓着他的手,泪眼朦胧地盯着他。

手掌上是一片柔滑温暖。

他就像是受了蛊惑,不自觉哑声道:“好,我不去。”那是他头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我”,而非朕。

她展颜一笑,骤然松开了手,下一瞬,竟张开双臂,径直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了他怀中。

皇帝僵住。

可怀中人尚不知足,她在他胸前如猫儿一般上下蹭了蹭,喃喃低语道:“不要去……”

他沉默不语,只由她着搂住自己,过半晌,察觉怀里的人又睡了过去,才把手搭在她肩上,将人轻轻推落。

然而他才将人推开几寸之距,她就像极委屈似的,皱着眉头流起了眼泪,两只手还捉着他的袖子,仿佛不愿松开。

明明人还不清醒,却如此的细敏。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竟已经......对苏允之生出了不舍之情。

万霖儿于他,是绝对割舍不得的藤蔓,只有与她枝叶相缠,他心里头才安定。他的父亲母亲都曾抛弃过他,他尝过从云端摔到泥里的滋味,此后便谁也不信,唯有万霖儿,在他心里才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人。

被关在宫里,沦为废太子,那种滋味……堪比人间地狱。就连洒扫的奴才,都敢给他脸色看。他登基之前,就已经把那些看到过他落魄模样的宫人奴才都杀尽了。

在那段黑暗冰冷的日子里,万霖儿是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她原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却在他落难以后仍然不离不弃,始终守在他的身边。

是了,对他来说,万霖儿才是那个最要紧的人。其他人,都不过是玩物罢了。

不知为何,热酒一下肚,身体却愈发的冷了。

皇帝放下了酒杯,摇摇晃晃地起身,海德英连忙上前去搀扶:“皇上——”

燕王在祭祀当日造反,被当场拿下,燕王府一朝倾覆,家破人亡,就连大理寺也恰逢其时传出消息,说是世子谢重娄疯病加重,这会儿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事发已有好几日,京城的风里至今都飘荡着一丝腥风血雨之味,令人隐隐地背后发寒。

苏允之推开小窗,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丫鬟芍药端着热茶进屋,见她如此,暗中一叹。也不知夫人和侯爷之间是出了什么事,自那日起到如今已有五日了,夫人一直被软禁在屋子里,没有出过屋子半步,连院子都没去过。

之前几个心腹丫鬟,侯爷都拘在了海棠苑,不准她们过来伺候。不但不许旁人过来见夫人,他自己也不过来,日日歇在书房里。

这到底是怎么了?

底下人自然是不敢问。所幸他们这位夫人脾气还不错,虽然这会儿境遇不佳,也从未拿底下人撒过气,反倒乖静得有些反常。

芍药总觉得夫人有些可怜,入门才多久,就给侯爷冷落了,明明是......这样绝色的美人儿。

“夫人,姜茶好了。”她低低道。

苏允之回头看了一眼:“拿来吧。”

芍药把茶杯递给她,她喝了两口,忽然问道:“这几日府里有没有来过客人?”

“好像来过,有位苏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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