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3)(2 / 2)
【摔下去吧给我摔下去吧!!】
【你永远也别想超过我!永远!!】
尖锐的嗓音几乎要刺破耳膜,老人的虚影猝然溃散,路栀睁开了眼。
痛楚并未随着虚影的散去而消失,他仍然备受煎熬。渐渐发黑的视线中,他看见散去的老人虚影后方,又出现一道新的虚影。
那是个身姿修长,姿态慵懒随意的男人,虽然不见面容,但见到他的第一眼,路栀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路栀瞳孔微缩,这一刻他甚至不顾浑身的剧痛,挣扎着向那道新的虚影伸手,想要触碰到对方。
他也确实做到了。
触碰到虚影的这一刻,记忆水流再次涌动。但这一次,痛苦忽然云烟般消散,路栀只觉冰冷湿凉褪去,身上一阵温暖,像是有谁轻飘飘地拥住了他。
【学长,一见到你,我就觉得我们以前肯定见过唔,学长不准笑我,我才没有说谎。】
【学长,又见面啦,好巧。】
【我才没有偷偷跟着学长,明明是我和学长特别有缘,我们才每次都能碰到的。】
【学长真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我喜欢学长,就是因为喜欢,才不想放开学长。】
【想要天天看着学长,天天陪在学长身边,这样的话,学长也能天天看着我,变成我一个人的。】
【我不管,学长就是我的,是我一个人!】
路栀怔然,眼眶微微发红。
低沉含笑的话语落于耳畔,仿若一个个亲昵的轻吻,但慢慢的,这道虚影也消散了。
路栀伸手想要挽留,却如同穿过空气,什么也无法留住。
他怅然若失,下一秒,神色再度巨变。
那蚀骨钻心的剧痛,又如附骨之疽,噩梦般缠上了他。
这次的痛苦比之前更加剧烈,路栀身形晃了一下,眼前发黑,陡然生出几分晕眩。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昏过去,甚至死过去,这样的话就能结束这份痛苦。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秒,转瞬被他抛于脑后。
一道新的虚影很快出现,这一次,在更远的地方。
路栀脚步踉跄,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那道虚影。
那是个中年妇女,她静静站着,模糊的脸上似乎带着温和笑意。
当路栀触碰到这段虚影时,痛苦就像不能见光的恶鬼突然遭遇强光直射,再度被强制驱逐。
【很抱歉】
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
【你的父母应该不能回来见你了。】
【不要害怕,从今天起,你就和我一起生活,好吗?】
【我没有孩子,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
【真好啊,你的父母一定会为你骄傲。】
【当然,你也是我的骄傲。】
轻柔女声缓缓远去,面前的虚影也渐渐消散。
路栀伸出的手还停留于半空,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到这个人给他留下的温暖。
他注视着虚影模糊到透明的脸庞,无声开口。
谢谢。
妈妈。
虚影彻底散去之时,比之前又更加剧烈的痛苦如千万虫蚁般啃噬路栀全身,他的后背好像被一把千钧巨锤不断锤击,要生生击碎他的脊背血骨。
路栀紧紧闭眼,嘴角溢出血迹,苍白脸庞没有一丝血色,但是片刻之后,他又睁开眼,涣散的目光投落于前方,几秒之中,才重新聚焦。
更远的地方,又出现两道虚影。
那似乎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微笑着等待路栀来到他们面前。
路栀抬步,身形却趔趄一下,重重摔倒于地。
下一秒,他又从地上爬起,鲜血染红他苍白的唇,墨色眼眸却始终沉凝如不变的寒渊。
尽管如此,他还是走得比之前更加艰难,仅仅是站在那两道虚影面前,就已经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痛楚如钻入皮肉之下的虫蚁啃去他的五脏六腑,将他体内的血肉竭尽耗空。甚至于,他已经没有力气抬手了。
路栀闭了闭眼,冷汗不知几次染湿眼睫,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挣扎着想要再走一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摔在地上。
就在他要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的身体穿过那片虚影。
一瞬间,痛楚如同被轻轻拂去的尘埃,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虚影包围住他,过往的记忆再次被撬动,只是这一次,路栀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一段段画面于眼前浮现,就像展开的画卷,有些很模糊,有些却很清晰,就像幼时被封存于木箱的玩具,带着久远的气息。
十几年前的记忆太过陈旧,但路栀知道,那是他的童年,是他珍惜而又失去已久的过往。
他的父母此时就在他身边。
当画卷到了末尾,这段记忆也要结束之时,两道虚影向前一步,温柔地拥抱住他。
路栀苍白的脸上浮出笑意,他轻轻低头,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将自己埋入父母的怀抱之中。
这两道虚影,最终也慢慢消散了。
这一次,路栀前方,再也没有虚影出现。
触碰到这些记忆虚影时,他能获得片刻的喘.息,可当虚影消散,那种痛苦就会加倍折磨回他,变本加厉,绝不仁慈。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哪怕前方没有新的虚影,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里停留。
只是,剧痛不断煎熬着他,他的视线再度模糊,身体如同逐渐枯死之木,已经快要无法支撑。
隐约之间,似乎有谁在他耳边低语。
【回去吧回去吧只要回头,就不用忍受这样的痛苦了】
【只要回去,就能找到你喜欢的人】
【从此以后,你们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不需要和这里对抗,依然作为眼,游走于副本之中】
【你喜欢的人也会安全,你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这样不好吗?对你来说,这不是的结果吗?】
【回去吧】
宛若恶魔诱惑的低语回荡于路栀耳畔,然而,路栀从未回应,置若罔闻。
纯白空间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忽然间,一滴鲜血坠落于地,缓缓晕染而开。
那是路栀的血。
血液从他指尖,从他身上渗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的衣服被冷汗浸湿,又被鲜血染红,血液混合着汗水,为纯白空间染上一条血路。
一切仿佛都是梦魇,噩梦永无尽头,路栀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能感觉自己的心血逐渐枯竭,如风中摇曳欲熄的残烛。耳边的声音也已从低声诱惑变成嘶吼,威逼着他停下。
然而,路栀始终没有停下。
也许,过去了数小时,也许,过去了一个世纪。
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一道新的虚影。
那道虚影比之前几个虚影都更矮小,似乎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静静地看着路栀。
路栀的目光涣散失神,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那个虚影,只是当走过虚影身边时似有所觉,低头
这一刻,他原本灰暗熄灭的眼眸中,忽然跳动起一丝光泽。
路栀停下脚步,望着前面小小的孩子,忽然有种命运就像摩天轮,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的感觉。
他松了一口气,轻轻一笑: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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