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四节 父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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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经原本以为,杨天鸿也就是嘴上说说悔婚。毕竟,八百万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杨家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到时候,仍然还会老老实实把杨秋容嫁过来。

老人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他们拥有年轻人根本不可能具备的老到眼光和丰富经验。光是动动嘴皮子,老人就能编织陷阱,让年轻人毫无察觉的主动掉进去。

卢经当然知道杨天鸿离开京城前往黑森山。卢经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开什么玩笑,黑森山是什么地方?那里遍布荒兽不假,但财富这种东西往往也伴随着死亡。否则,天下人都知道荒兽值钱,却没有几个能够从黑森山里将其带走。高家是个例外,那也是因为高家祖辈先人用无数条性命与荒兽打交道,死了不知道多少,才换来了熟知兽类习性的优势。杨天鸿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居然想要捕捉荒兽……哼!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看着货单上罗列的条目,卢经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沙哑轻微的声音:“真没想到,他居然成功了?”

这话既是问自己,也充满了怀疑。

卢葆业当然明白自家族长话里的意思。他认真地说:“杨天鸿显然是故意为之。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杨天鸿入城的时候,被守城官军拦在了外面。他当场暴起斩杀了守城队官,事情已经上报了顺天府和兵部。之所以派人先行过来通禀,也是因为他要解决这些麻烦。不过,荒兽的确是真的。杨家商队穿街走巷,明显是存了想要在京城显摆的念头。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避水金睛兽和玄天骏无法作伪。现在,孟奇那小子还等在外面。”

“哼!”

卢经很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这是想要把咱们卢家摆在明面上,让更多人参与进来。避水金睛兽和玄天骏都是万金难买的上品荒兽。品级虽然一般,却胜在异能独特。杨天鸿摆明了想要与我卢家断绝联姻。在外人看来,这就变成了我卢家故意为难他杨家,也从中占去了大便宜。”

卢葆业沉吟片刻,说:“杨天鸿此人心机深厚。若只是捕捉荒兽用以抵偿都卢家的债务,此举倒也说得过去。今天的城门杀人一事,显然是想要借此扩大声势,让更多的人知道杨家和咱们之间的婚事纠纷。若是没有外人参与,那避水金睛兽想必咱们最多也就是开价五万两一头,玄天骏的价格会稍高一些,也绝对不会超过七、八万两银子。如此折算下来,那些荒兽的全部价值,最多也就是二百万两。”

卢经脸上显出越发深刻的恨意:“是啊!原本二百万两银子就能拿下的货物,被他这么一搞,成本也就加着倍的往上翻。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避水金睛兽和玄天骏若是放到外面,绝对不可能用这个数字买下来。无论如何,杨天鸿用荒兽抵偿债务,必定是我们卢家从中得到好处。只不过,他也不想让我们白白坐享其成,这才故意在城门闹出杀人事端,带着诸多荒兽穿城入市。若是我没有猜错,现在京城里已经为了这些荒兽闹得沸沸扬扬。说不定,就连陛下和诸位皇子也产生了兴趣。”

卢葆业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不错,大皇子历来喜爱名马,一直想要弄上一辆全无杂色的名驹马车。这些玄天骏他绝对不会放过。不要说是八百万两银子,就算价值再高,大皇子也会全力购买。其中的利润,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数目。”

卢经慢慢看了卢葆业一眼,淡淡地说:“户部李尚书一直在寻找避水金睛兽。据说,此兽的独角磨成粉,可治经年风寒。这个方子据说是太医院董院判所开,兽角必须是从活的避水金睛兽脑袋上锯下,才能保持足够的药效。哼!活的避水金睛兽尚且难寻,更不要说是从活兽脑袋上取角制药。户部有的是钱,李尚书私下里也许下了高达一百万两银子的天价。这应该不是他的底线,若是真的可以弄到活兽,恐怕就算再加一倍,李尚书也会欣然从之。”

卢葆业眼睛里释放出狂热和贪婪:“六头避水金睛兽,十三头玄天骏,只要找对了买主,赚回来的银子简直就是铺天盖地。楚国没有齐国富足,若是把玄天骏运过去,齐国国君必定会倾囊购买。还有东面大海上的那些海盗,他们对避水金睛兽的强烈需求,也是能够换来大笔银钱。不管怎么说,这次咱们卢家绝对是赚了。恐怕也只有杨天鸿这种一门心思想要断绝姻亲的家伙,才会想到用荒兽抵债。呵呵!若是他稍微聪明些,在这京城里转手把荒兽卖掉,咱们最多也就是得到银子,却没办法从中赚取更多。”

听到这里,卢经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对于金钱的狂热渐渐消失,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他在地面上来回踱了几步,神情变得越来越严肃,浑浊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目光。

“事情恐怕不会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卢经的声音依然沙哑:“你之前说过,来府上送货单的人,是孟家的那个小子。孟雄那个人我很清楚,极其老到,性子沉稳。虽说这世上有太多虎父犬子,但即便孟家小子是个废物,孟雄也不会任由他胡来。孟家与杨家走得很近,他们不可能在荒兽这件事情上毫无知觉。我们都知道这些荒兽转手就能增加好几倍的利润,他孟家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卢葆业怔住了。过了近半分钟,才犹豫着问:“父亲,您的意思是……”

卢经神情傲然地抚摸着胸前长须,眯起双眼注视着窗外远处的风景:“八百万两银子,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可是若与长生不老比起来,又显得不值一提。杨天鸿不是那种能够吃亏让便宜的人。这件事情必定隐藏着极其狠辣的杀着。只不过,我暂时还无法看穿。”

卢葆业想了想,说:“那我们就拒绝收下这些荒兽,要求他用纹银抵偿债务?”

卢经摇摇头:“这办法也不可取。不要说是多达十九头珍贵荒兽,就算是只有这一半的数目,经过我卢家的手转卖出去,利润也不会少于一千万两。要银子不要荒兽,这跟白白把银子扔进水里没什么区别。若是我们真这样做了,说不定也是正中杨天鸿的下怀。”

卢葆业被父亲前后矛盾的话弄得很是糊涂,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卢经很不满意地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颇有些怒其不争气的成分:“这件事情,杨天鸿占尽了先手。就算我们提出不要荒兽只要银两,他同样也收到了广为人知的效果。人人都知道这些荒兽是他专门为我卢家捕捉,遇到有人压价,他完全可以把我卢家抬出来,说是这些荒兽都是咱们定下的货物,不好转卖于别人。如此一来,求购者只能按照他的价格老老实实掏出银子,大笔的利润银钱,就这样流进了他杨天鸿的口袋。”

卢葆业张了张嘴,不太相信地说:“他,他真会这么做?那小子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深厚的心机?”

卢经的语气已经掺杂了很多怒意:“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像你那个废物儿子一样愚蠢?远的不说,就看看杨家,你儿子卢鸿志比人家年长了好几岁,可是除了成天遛狗走马,花天酒地,别的事情他知道多少?商行里的生意从不打理,账本摆在面前也不会翻看,甚至南货和北货的区别收益也稀里糊涂。就这种人头猪脑的草包,还好意思追进国子监叫嚣着要娶杨家大小姐。若不是因为杨家当年写下婚书,骠骑大将军也战死沙场,换了是我是杨家家主,早就一刀把你儿子活劈成两半。”

卢经骂人的时候丝毫不留口德。他显然也是对自己那个宝贝孙子头疼不已,这才被卢葆业一句话惹得勃然大怒,骂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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