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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陈良店,她实则是愧歉满心的,若非因她,这村子也不会落至那般田地,故而她在杀了幽冥尊后,又去了一趟陈良店,找到了慎渡。
那凡人五毒结成的亡魂在村中游荡着,易怒,贪婪又傲慢,妒心深怀,所幸未来得及做出恶事来。
她到陈良店的时候,轻易就捕到了正在偷吃猪魂的慎渡,那么小一个孩儿魂,蹲在猪圈里吃得满嘴都是血。
那时慎渡懂的还不多,连肉身还未修出来。
慎渡见到她时,许是本性作祟,险些就扑上前去,想要吃她身上的鬼气。
她只一根手指摁在了慎渡的眉心上,硬生生将这张牙舞爪的小鬼给制住了。
小鬼不会说话,被她那威压一镇才知怕,瑟瑟缩缩地躲进了猪群中,不敢露头。
她勾了一下手指头,令这小鬼过来,带着他回了苍冥城,在经填灵渡的时候,她脚步一顿,垂头看向身侧小鬼,淡声道:给你取个名字?
小鬼仰头看她,不明所以。
华夙冷着脸指着那翻涌着的浪潮,说道:万不可学了幽冥尊,这填灵渡是幽冥尊引过来的,他想效仿阎罗殿挖个黄泉路,再引个忘川河,不想东施效颦,做了这么个丑东西。知你怨他,你日后审慎自持,万不要像他一样。
她一顿,慢声道:你便叫慎渡。
小鬼颔首,也不知听明白不曾。
现下想想,应当是没有听明白,且压根没有记住。
进了苍冥城,这小鬼自在了许多,日子也过得不错,不像在凡间,到处偷鸡摸狗的。
只是小鬼不好教,她从未教过鬼,又无甚耐心,寻了个修炼的法子,便给那小鬼丢了过去。
厉鬼毕竟是厉鬼,这样正派修法哪是他适合练的,没练几天便哭着不干,怎么也不肯再练,甚至还日日荒废,将懒惰给诠释得完完全全。
这五毒里,可不就有怠惰么。
到底是五毒所成,想要往别的道上走,哪是那么容易的。
华夙问他:你可还记得幽冥尊?
那小鬼愤愤点头,我想杀他。
华夙笑了,他已泯灭,你既然怨他,就莫要走他的老路。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慎渡后来还是成了他最怨之鬼。
容离身一歪,终于站不住,往旁一倾身便倒了下去,所幸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揽住了。
华夙回过神,险些没把人扶住,心惊肉跳地说:你既站不稳,为何不叫我。
容离讷讷:我以为我能站稳。
华夙忙不迭问:哪儿难受?
容离摇头,本想说脑仁难受,可当下又算不得十分难忍,只是有些晕,攥着这鬼的衣襟问:慎渡没了?
没了。华夙多一个字不说。
容离又问:那苍冥城现在又算你的了?
华夙颔首:算我的了,只是得把大殿重新建回去。
容离推她的肩,你去。
华夙揽着她的腰腾身而起,悬至那座椅之前,垂眼时只见底下白骨边上全是碎石乱瓦和断砖。
她淡声道:看。
容离循着她所看之处望去。
只见华夙一抬臂,碎石齑粉齐齐腾起。
齑粉碎石结成了断壁,坍塌在地的长柱也被扶起。
大殿圆柱高耸,残壁复原如初,石板一块块拼接回原样。
容离先前看过祁安城外平地起高楼,如今见到这大殿复原已不觉震惊。
华夙嘴角一翘,这样不就好了?
是好了,大殿的殿门也被扶了起来,那座椅置在大殿之中,好似这大殿从未倾倒坍塌。
华夙带着她步入殿门,刚及地那一瞬,容离心底还不大踏实,生怕这大殿一倾,又要垮塌。
容离抬手捂着头,被揽着往那铺着黑锦的座椅前走,讷讷问:还要做什么?
她话音方落,便被推着坐到了垒骨座上。
作者有话要说:=3=
第139章
被按着坐上垒骨座的那一瞬,容离差点从座上弹起,浑身一个激灵,心底想着,她该不会要被这椅子吃了吧。
华夙好笑地按着她,怕什么,我还会害你不成?
容离仰头看她,坐得甚是拘谨,背不敢往后靠,怎么坐都不舒心。
这椅子毫无动静,不像是会吃人。
容离紧紧握着华夙搁在她肩头的手,讷讷道:不是说得有画祟在身,才能坐上这垒骨座么,为什么我
画祟?华夙唇边噙着极淡的笑,我不是在么。
容离一愣,险些忘记华夙魂已能归真身,她与画祟本就是一体的。
外边忽传来磅礴海浪声,哗哗一大片,可洞溟潭水分明已经被收回去的,这声音又是打哪儿来的?
容离险些站起了身,肩上那只手微一施力,又把她按了下去。
那恰似浊浪排空的水流声忽然清晰了起来,变得齐齐整整的,哪是什么水声,分明是脚步声。
咕咕鸟叫裹挟其中,一抬眼便见外边白光般的鸮群齐齐掠过。
容离捏着华夙的手问:外边是怎么了?
华夙神色平淡,声音却是放柔放缓了的,你可知垒骨座空了多久?
容离摇头。
华夙轻哂,太久了,自我去到凡间,这垒骨座一直是空着的,苍冥城被慎渡占下,如今我回来了,这城中万鬼不得奔走相告?
她抬起撘在容离肩上的手,掌心一翻,画祟静静躺在掌中,她慢腾腾画了一个鬼王印。
若说她以前画的鬼王印像是敷衍了事,寥寥几笔甚是粗糙,那如今所画可谓是细心至极,一笔一划认真勾勒,将五鬼的神态也画得十分生动,栩栩如生。
这鬼王印逼得太近了,容离双手撘在扶手上,不由得往后微微一靠。
华夙将画祟一提,冷漠地看着眼前还未结成的鬼王印,最后落下了几笔,给五鬼点了睛。
容离本以为这鬼王印一成,又会有谁被召来,不想,这墨印倏然间竟长了数尺宽,黑沉沉的烟近乎要蒙至她眼前。
鬼王印还在长,犹像是铺开的黑绸,眨眼间竟大到这大殿装不下。
那印记穿壁而过,跟一堵黑烟缭绕的墙一样,伸展了数百尺宽。
华夙朝她伸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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