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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百两,合着是到你这了啊!容长亭握起了拳头,朝床柱猛撞过去,床柱咚一声作响,就连躺在床上的蒙芫也跟着一颤。

府医不再说话,低头沉默着,像是默认了此事。

婉葵喘了一下气,夫人同那管账的算是青梅竹马,同是从庆扉来的祁安,奴婢不知夫人同管账的有何情谊,但老爷不在时,两人倒是常常私下会面。

容长亭就算再气昏头,也猜出了个大概,他这三夫人怕是心系了一个管账的,平日里那么多的甜言蜜语,也不知有几分真心,他差点没能站稳,还有什么,尽管说!

婉葵颤声道:那害大姑娘坠湖的婢女,并非是自缢死的,而是因三夫人收买了两个下人,那两人设法进了柴房,把那婢女吊上了横梁。

容长亭喘着粗气,陡然想起去化乌山的路上,他在马车上做的那一场梦。自下了山后,他便没歇上半刻,倒是将这事给忘了

收买了谁?他寒声问。

婉葵道:齐武和元奎,一位是庖屋里的,一位是老爷院子里的。

容长亭猛地回头:把那两人带过来!

老管家忙回头吩咐:快去,切莫耽搁。

一个护院拱了手,匆匆跑了出去,一步也不敢慢。

华夙拨开散在脸侧的发,这一件件的事,无需你亲自说,便从旁人口中抖出来了。

容离捏着袖口轻咳了一声,当是应了声。

过了一阵,齐武和元奎被带了过来,两人朝三夫人看了一眼,咚一声跪下,纷纷磕起头。

齐武哭道:是三夫人让小的去的,小的不该贪那点钱啊。三夫人让小的和元奎去封住那婢女的口,还让小的找府医看了个假病,装作拉肚子窜稀,身子不适,好让旁人以为柴房的钥匙是被别个偷的。

先前的事忽地明了了,容长亭指着他,已是说不出话。

婉葵心跳如雷,暗暗抬头看了容长亭一眼,老爷还有一事。

容长亭:说!

婉葵颤声道:先前从化乌山上回来时,桥忽然断了,大姑娘被留在了山上,那护送大姑娘到吴襄镇的,便是教了夫人邪术的和尚,和尚说要赠予大姑娘辟邪之物,约姑娘夜里在镇西亭碰面,夫人知道那和尚想做什么,便命人跟着大姑娘一起去,好将那苟且之事传出去。

她话音方落,容长亭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了容离,那压根不是心疼女儿的神情,好似透过容离在看丹璇,目光又是震惊又是愤懑,当他的大夫人也也同旁人苟且了。

容离不怵,迎上容长亭的目光。

婉葵忙不迭又道:不料大姑娘中途便回了,夫人跟了一路,索性亲自去见了那和尚,夫人在镇西亭中,又亲自当了一回炉鼎,故而当天夜里便病了起来。

在婉葵说这话之前,蒙芫还是想着辩解的,可听到这,她已是像认命一般,瞪着眼虚弱无力地躺着,只声音细微地痛吟着,再不辩驳了。

你容长亭抬手摁住眉心,当真瞒我瞒得紧啊。

蒙芫以泪洗面,怨愤结心,竭尽最后的力气对容长亭说:我的确做了许多恶事,我贪容府钱财,可老爷难道就是干干净净的?

容长亭瞳仁陡然一震,蓦地移开了眼,按捺住心底异样,厉声道:把这瓷罐留在这陪她,我倒是看看,她能不能撑得过今夜。

一众人心绪繁杂地跟着他出了去,只朱氏的鬼魂还在屋中停留。

容离踏出门槛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二夫人从地上爬起身,坐在了床沿,伸手想往蒙芫的腹上拍。

许是怕被辟邪的红符震到,二夫人顿了一下,干脆俯下身轻声对着蒙芫的小腹说话,好似在哄自己的孩子。

出了门后,府医自怨自艾地跪在地上,自知此事逃不过,沉默了一阵后,稳声道:恳请老爷将我送去官府。

婉葵仍是怕得不行,她眼泪鼻涕横流,也跟着跪在地上,可她却不想被送去官府,急切道:老爷万不要送奴婢去官府,奴婢知道的都说了,绝无半句隐瞒!

容长亭游魂一般站着,久久未回过神,也不敢回头看容离一眼,摆手道:来个人,把这婢女送出城门,日后切莫让我再在祁安看见你。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婉葵连连叩头,奴婢日后定洗心革面,再不做恶事!

容长亭使了个眼色,两个护院将婉葵架了起来,这架势哪像是要把她送出城门。

府医仍心惊胆战地跪着,老爷。

容长亭转而又道:你既然想去官府,好,那便如你所愿。说完手一挥,命人把这府医也给带下去了。

两人俱被送走,容长亭却仍不转身,好似在躲什么。

容离看他不回头,于是抱着猫绕到了他面前,轻轻咳了一声,面色苍白如缟,嘴边慢腾腾牵起了一丝极淡的笑。

华夙搭着她的肩,省得这身娇体弱的丫头被风吹倒了,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施予这身上满是泥污的容家老爷。

怎么,他同蒙氏算完了账,现下轮到你同他细算了?华夙道。

容离朝姒昭那屋看了一眼,单薄的窗纸里依旧映着光,屋里的人定是还未睡。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四夫人竟还能忍着不出门。

容离虚弱地轻哂了一声,你昨夜将我唤作丹璇的时候,目光还很是热切,今夜怎不看我了。

华夙淡声道:何必同他浪费口舌。

容长亭动也不动,僵着身。

容离慢条斯理开口:四娘跟你说我是丹璇,你便信了?

华夙轻嗤,颇为鄙夷,那他脖子上顶着的,怕是馊了的包子。

作者有话要说:=3=

第54章

四处骤然静下。

下人们默不作声,心绪不一。

容长亭猛地瞪大了双目,他本就怒火朝天,一双眼已是通红一片,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虬起,在听到这话后,竟额上冷汗暴下,好似噩梦中惊醒,又像是被他人虎口夺食,紧咬起牙关,一口牙嘎吱作响。

容府里的下人大多都怕他,这容家老爷平日里不发威时还好,可若是生起气,怕是屋顶都能掀了,看方才那跟在三夫人身侧的婢女就知道,嘴上说是将她送出城,可谁知道是不是。

一众下人纷纷退了几步,恨不得捂起耳朵,不敢再听,若再往后说,定不是他们能听的。

小芙心惊胆战地看着,也不知自家姑娘怎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虽然旁人都说她家姑娘和大夫人像,可再是像,那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啊!

她想攥住自家姑娘的衣裳,把姑娘往后拉一点,想着避开些许,就能少挨些老爷的怒火。

然而,容离却不为所动,好像看不见容长亭眼里的愠怒,她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地望着容长亭,冷静还淡然,嘴角微微提着,温温软软的,却不像在笑,反而像是在等容长亭给她一个说法。

你何必激他。华夙淡声道。

那纤细高挑的鬼物就站在容长亭面前,将这怒火朝天的男人打量着,甄选什么物件般,那打量的神情分外冷漠,哪像是看活物该有的样子。

又或许华夙看凡人时,俱是这样的神情,凡人短短数十载,总归是要死的,在她眼里,生死无异。容离认得她这神情,初见时,华夙不就是这么看她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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