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2 / 2)

加入书签

在方才见到谢迟出丑时,他心里涌起了微妙的嘲弄。果然,上不得台面的人,永远都只能干买椟还珠的蠢事。

但为了维持自己体贴入微、正直不阿的形象,临清越只能掩去眼底的讥讽笑意,他正准备出声解围,训斥周围无礼的弟子,好让谢迟感恩戴德的时候,却听见喻见寒先开口维护了。

话里话外,皆是众人从来不曾听他说过的嘲讽之意。

我的好师尊,你可当真非常在意他呢。

临清越的眸色愈沉,但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纯善,他挂着笑,缓声转移话题,企图打破紧张沉默的局面。

原来师尊同谢前辈志趣相投、喜好一致,那清越也不必过于担忧了,只管按照师尊的习惯来。

他本想着给出一个台阶,只要喻见寒随口应两句,众人再纷纷附和几声,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但临清越始终没想到,他这番话不仅没有递出台阶,反倒是引火烧了自家的屋梁。

只见喻见寒微微抬眸,他的语气依旧平缓,但话里的意思却极为犀利,丝毫不留一丝情面:清越,你应当知晓我喜静,下次寻的地方,就别有那么多聒噪的闲人了。

聒噪的闲人。

谢迟难以置信地看着喻见寒,心中异样的感觉却越发深了喻见寒同临清越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如表面这般亲密平和。

他的态度,就像是正对着一个不太熟悉,也不太喜欢的人。

但很快,他的疑虑却被抛之脑后,毕竟,喻见寒的这番话不仅是打了临清越的脸,更是轻描淡写地得罪了在场所有人。

指桑骂槐,却让人无法反驳。

他知道喻见寒是在给自己出气,又急又怒的同时,心中却无端涌上了一种极其酸涩的情绪。

不似当年林郁斥责众人时,他心中油然而生的感激,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触动

当年他与林郁并不相识,那人是出自真正的君子之风,不允许同门相欺,弱者受辱,才出言维护他的。后来,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同林郁交心称友,自然也算不得故交

但如今的喻见寒,却真正地将他当做了朋友,才会站在他的立场上,处处为他着想。

若是他单纯想维护自己,自然可以剑尊之名,只需厉声斥责便能压下所有不平的声音。

但此事过后,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议论的声音会愈演愈烈,他所遭受的讥讽排斥也会越来越多。

那人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选择用更迂回的方式说自己与谢迟喜好一致、想法相同。这样的话,便是拿九州剑尊的名号与谢迟捆绑,下次若是再有人想说他的不是,就是直接与喻见寒为敌。

他就这样,让所有人彻底闭口无言

就像是,在自己被万人指谪时,有一个人冒着无数的谩骂与讥讽,固执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福同享,难同当。

谢迟眼眶微红,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心头的束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在喻见寒面前,他能袒露一切,而他的一切也都能被那人无条件包容。

临清越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直直地盯着喻见寒看了许久,终于又笑了出来,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清越明白。他道,不知师尊下一程要去何方,我也好提前安排清净的地方。他将清净二字咬得略重,带着些许莫名的意味。

喻见寒却没将这种小威胁放在心上,他依旧转头耐心问了谢迟:阿谢可有想去的地方?上次不是说,要好好游玩一番吗?

谢迟垂眸思索片刻,他抬眼,眸中轻浅的笑意像是漾开了星河:去徽州吧,南堰徽州。

喻见寒,我想要带你去看看,那段属于我的过往。

徽州

喻见寒眸中的笑意更浓了些,就像是见着极其警惕的野猫,终于舍得将白白软软肚皮袒露出来,它舔着爪子,眯起眼,乖顺将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他的手心。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蹭了下掌心,就好像那一点柔软的痒意一直从手中传到了心里。

那一刻,他知道谢迟终于对他敞开了心门,而所有的计划,也都将走上既定的道路。

好,我们就去徽州。

他缓声回复,眼里漾开了笑意,像是微风吹得湖面波光粼粼。

相较于心情骤然大好的喻见寒,临清越在听到徽州这个地名时,表情却不自觉地一僵。

他压抑住微乱的心跳,不动声色地看了谢迟一眼,仔细判断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心下有了大概的猜测。

久违的线索,将散落的棋子串联起来。此刻,他终于看破了棋局的脉络,隐约摸清了那人的底牌剩下的,便是利用这份信息差,落下他的棋子。

他微微攥紧了拳,心里隐隐有了一个计划。

一子定输赢。

第30章 旧时语(一)

夜里,梁溪城郊。

临清越安静地站在密林之中,月光落地,被树影分割得支离破碎。

一个黑衣的身影鬼魅般悄然接近,他的披风下摆掠过草叶,发出轻微的摩挲声。

他在那人面前停住了脚步,恭敬地行礼道:宗主让我来禀,东妄海虽无异样,可无焉河出了状况,似乎魔息淤堵,无法传送。

那人的声音在面具下传来,有些模糊扭曲:他让你速将谢迟送归东妄海,或者,对喻见寒下手。

临清越的眸子在月光下微微闪动,他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谢迟既然邀请喻见寒前往徽州,这说明他对当年之事仍一无所知。那么,我手上便有他最大的软肋

他看向那抹黑影,交代道:你现在立刻动身前往徽州,照我说的做,我自然会让他乖乖回东妄

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问明谢迟出东妄海的方法,好以绝后患,让他一辈子困死在那儿,不得翻身。

喻见寒在梁溪城酒楼里一番不留情面的话,终于让他们身后尾巴散去了而哪怕还想继续跟着,那些弟子也没了正当理由。

毕竟南堰徽州,是远离修真界的一处凡俗城池。

虽说它也算有名的大地方,但修真界不涉世俗的约定,可就明明白白地刻在各宗门碑的第一条上。

对于大能而言,这确实只是一纸空文,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容旁人半分置喙,但对于深受门规束缚的一般弟子而言,若是想没有特殊理由贸然入凡尘,还是先去戒律堂领三百罚鞭吧。

于是,喻见寒便与谢迟一同来到了四面环山的徽州。

徽州虽是谢迟说要来的地方,可等真正踏入了高耸的城门,走入了繁华热闹的街道,谢迟眼中的茫然,却不比初次来访的喻见寒少上多少。

阿谢,现在我们去哪儿。喻见寒侧头问他。

谢迟四顾张望了一番,他有些迟疑:要不,先寻个客栈歇脚,然后再做打算?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