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1 / 2)
只要在这一瞬,感觉自己是在活着,也就够了。
薛明光没有程雁书那种沧海桑田的愁绪,他走到程雁书身边,和他并肩看云海翻滚,道:可是四极变成八十或十二家,你大师兄可是不一定就能接任下任盟主了。毕竟青年才俊很多,人外有人不是稀奇事。
我大师兄也不想接任下任盟主吧?程雁书耸耸肩,他就是基于道义。有合适的人他一定毫不犹豫地乐见其成其实我总觉得,若是四极没有变动,那么宋少掌门应该是最适合的下任盟主。
宋执?他一定不会想当。他可怕麻烦了。薛明光摇摇头,却又沉思一瞬,迟疑道,但是你说到基于道义,这一点,宋执该是和你大师兄认知相同。
等等!他怪叫起来,难道宋执和你大师兄更配?
宋少掌门和谁更配我不知道。但是我大师兄一定只和我最配。程雁书说着,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他侧身,认真打量薛明光真算得上英伟不凡又少年得志的样子,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只重重地拍了薛明光的肩,叹一句,孩子,你可长点心吧。
薛明光眨了眨他充满少年气的纯真大眼睛,不明所以又不愿认输地怼:你有道侣了不起,成了吧。
有道侣没什么了不起的,道侣是谁,才了不起。程雁书转身看向铸心堂主殿,换了话题,他们怎么聊这么久?
薛明光也瞄了眼主殿:久吗?
我大师兄昨晚没怎么睡好,今天一早又去了魔魅之窟放幻空花。他得休息。
昨晚没怎么睡好?为什么?你大师兄对出生入死之局应该早已看淡了吧?
薛明光一脸正直,程雁书直接红了耳垂,不得不把视线胡乱移开去以掩饰自己无处安放的羞涩。
云海翻滚中闪过的金黄色光于瞬时耀了他的眼。
拉拉薛明光,他指一指那光闪:那金光是什么东西?不是异状吧?
金光?薛明光顺着看去,万妖塔的金铃的光吧?
不是。程雁书肯定道。
虽然色泽相似,但那光比金铃的光更亮,也更柔润。
非常时期,任何异状都不能轻视,薛明光向崖边走近两步,凝神去看,然后惊喜地一拍掌:这是幻空花旁的凝心草呀!
宋执有段时间的功课专注于奇花异草,我也是那时候到熏风庄玩的时候看了一眼笔记,听他说了一点。凝心草与幻空花相伴而生,虽然没有幻空花的奇效,但也算奇珍,他们熏风庄百年前曾经得过一株,得以给元神缺损将仙去的掌门人延续了十年寿数。但是据说触碰过凝心草的人会有些灵力波动的异常之况,得持续大概两三天
你说什么?程雁书倏而抓紧了薛明光的手臂,且持续发力,你再说一次?
哪句?
元神缺损,十年寿数?程雁书眼睛晶亮,一眼不错地盯着那云海里的光闪,你确定?
确定啊。我只是没有认真涉猎,又不是不学无术。薛明光努力为自己正名。
程雁书认真问:这凝心草怎么取?
这个我不知道幻空花在莽海渊内,取它需要龙鳞,但看这凝心草似乎是在云海之中,是不是摘下便好?薛明光皱眉仔细回忆,又放弃地摇了摇头,这个宋执一定没说,所以我不知道。
他拉住已然跃跃欲试的程雁书:云海距离崖边这么远,我倒是可以御剑带你过去,但是这原本是莽海渊之地,我们似乎还是应该慎重一点,取凝心草也不见得毫无技巧,要么我们等等宋执?
可是程雁书说,你不觉得凝心草的光耀,越来越黯淡了吗?
薛明光看一眼凝心草,马上转身向铸心堂主殿疾走:你在这等着,我去把宋执拉过来。
薛明光走出十丈之外时,凝心草忽然耀出一阵强光,接着如同萤火虫一般,那光一隐一现,看起来像是下一瞬就要消失了。
等不了了。程雁书回头看一眼刚走到主殿门口的薛明光,心一横,抛出了归朴。
靠近,一抬手,那凝心草竟然真的就如摘下一朵花般,简单地就到了程雁书手里。程雁书站在临空于云海的归朴上,把凝心草小心翼翼地收好,能够补全大师兄寿数和元神的狂喜如同迅疾流转的云海一般在他心里张扬。
乐极生悲,原本生长凝心草的位置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云气被快速吸入,带出了漫天狂风,席卷四野。
程雁书被那狂风一拍,重心不稳又不会用灵力去做平衡,一个摇晃,他的耳边响起了薛明光的惊呼。
程雁书在猛烈的气流里宛如伤了羽翼的鸟,被狂风卷裹着,直坠而下。
云海的云气冰凉,却凉不过南极冷泉。坠落中猛烈的风也凉,但却在飞掠而来接住他的熟悉怀抱里被尽数挡住。
程雁书抬起手,驾轻就熟地揽住了他命定的那个人。
云气灌入呼吸逼出的咳嗽已经平复,程雁书被韩知竹小心又慎重地放下,终于脚踏实地。
他却也不放开揽住韩知竹的手,反而更贴近了些,刚刚咳过的嗓子略有些哑,却压不住兴奋又喜悦的气:大师兄,我取到凝心草了。
韩知竹很轻但是坚决地拉下那环住自己颈脖的手,又后退了一步,沉默地盯着程雁书。
那眼里的波动,是惊惧,更是气恼。
大师兄程雁书读懂了,心里又软又酸,再就着韩知竹不肯消散的气恼泛起了心虚,我下次不敢了。
韩知竹不答,也不动,只看着他,那样子能让程雁书心里发痛。
大师兄,我昨晚没有睡好才一时间腿软的。程雁书的手指带着温热,贴上韩知竹的心口,又从心口若有似无地触碰着游走到他小腹,轻轻一点,我知道错了,你应承了我,我也该答应你的。我答应你以后我绝不在你不在的时候涉险了,不然,你就罚我。罚什么都行。
明明刻意到狡黠,偏又在那里面透出满溢的天真,这天真里融着暧昧,融着纵情,融了韩知竹的心。
他移了目光,声音暗哑:你可知道,我看你掉下时的心情?
知道。程雁书靠近韩知竹耳边,小声道,和我从前每一次看着你时,一样。
韩知竹的呼吸瞬间收紧了。即使看不见韩知竹的视线,程雁书也能知道此刻大师兄是什么表情和模样。
他知道自己这样过于投机取巧,过于奸猾巧诈,但他也当真明白,自己这一次的贸然涉险,在和大师兄关系确认到此刻程度时,实属有些过分了。
但他也不后悔。他取到凝心草了。
程雁书见好就收,自说自话地环住了韩知竹的腰,把脸贴在肩窝里靠了靠:好了好了,大师兄,我认错了,我以后绝不再犯。但我取到了凝心草,可以修补你的元神,加十年寿数。
韩知竹的声音里仍然有着一些冷肃:你为我
我不为你。程雁书固执地抱住韩知竹,即使迟迟等不到这个拥抱被韩知竹赋予完整,我为我自己。你得活得长长久久的,你得陪我。
湿热的呼吸在韩知竹耳后游走,像小刷子在心间撩过:你陪不陪我?
这样的四师弟,韩知竹终于认了输。
他招架不住,也不想招架。他只后悔没有早一些把他紧紧地拥住,嵌进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生命,和每一次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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