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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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美妇人用手轻轻贴了贴他的心脏,娘永远都在这儿陪着你。

说着,她又把一枝淡青色竹萧递给小小韩知竹:归朴会一辈子都替娘陪着你,提醒你,你记住,只要守住无心无爱,你便能一生无妄无灾。

可是我有心,也有爱呀。我爱娘亲,也爱爹爹。小小韩知竹用力抱住他娘亲,把脸拼命往娘亲怀里靠,爹爹不在了,娘亲也不要我了吗?

你爹若不是想借我金丹化形之能谋取富贵,却又背叛了我们他也不会累我失了神志被我美妇人咬住唇,紧紧把小小韩知竹抱在怀里,是娘对不起你。但娘不能再对不起你了,娘一定会保全你。

别怕。美妇人道,你师尊人品贵重,我信他。他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四镜山是个好地方,你会喜欢的。

为什么?小小韩知竹揪着娘亲的衣袖不肯放,为什么你要走?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美妇人的泪滴下来,落在小韩知竹的发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竟然会继承金丹化形的血脉,为什么会因为这血脉而被心魔纠缠。娘必须走,娘不走,你就会

程雁书听不得小小韩知竹的啜泣,他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他已在一片无边悬崖边,那美妇人决然向崖边而去。

细碎的铃铛声响后,她消失在崖边。

泪落下,砸到手背上,冰凉泛起。

那泪,却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擦去了。

程雁书倏而抬头,眼前的,正是眉眼温柔的韩知竹,他伸出手,把程雁书拥紧在了自己怀里。

他说:四师弟,我心悦你,你心悦我吗?

程雁书的话没有说尽,韩知竹伸出手,抵上了他的心脏,既然心悦于我,为何和三师兄眉来眼去?为何与薛明光搂搂抱抱?

大师兄程雁书怔了怔。这个韩知竹是大师兄的眉眼,大师兄的语气声调,却陌生得无以复加。

电光石火间,程雁书只觉心脏一阵撕裂的剧痛,如同被蜃魔戳入心脏的痛再次泛起。

是韩知竹的手,插进了他的胸腔,揪住了他的心脏。

嘶啦一声,心脏被拽出胸腔,在韩知竹的手上微弱跳动。

幻境消失了。程雁书回到魔魅之窟里,面对着若木之墨的八卦阵。

那虹光沿着那八卦之阵的边缘游走着,渐将成环绕八卦之阵的圆。

那温厚慈祥的声音在程雁书耳边响起:你该走了。

你看得见我?程雁书瞪大眼,你看得见我!

我只能看见你这一缕生魂。那声音道。

我不走,我要去陪大师兄。程雁书正色,你帮我进去。

什么?那声音着实震惊,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样的吗?

我进去过,你忘了吗?

你以为,你进去之后,可以和他两两相守?笑话。他是虚无,你亦是虚无,他不知你。

程雁书无所谓地笑了:哦,但我确实陪着他,我自己知道。

你不怕?那声音仿佛震惊到来了兴致,我不妨告诉你,三天。

他的深深叹气间,有着无尽的心有余悸,三天,我只熬了三天,就觉得不如死了更好。我为当时一时意气,错误选择了所谓的正道而后悔。十年后,我儿子没有来。五十年后,四极之人没有来,我更是悔到极致。我是他先祖,我亦只能挨过三天

你是他先祖,但他和你截然不同。你是魔。程雁书轻蔑一笑。

我是魔?那声音喃喃,又震怒,我是证道之人!只不过我证明了道之无稽!我怎会是魔!

选择为苍生牺牲自我、经受极致的虚无和痛苦时,你是大义,你是你想要证的道本身。但输给自己的软弱的那一瞬,你便成了魔。程雁书一点也不畏惧,你把你的不甘和软弱通过魔气放大,加诸给能通感到你的、有你血脉的后人,用心魔来放大他们的怨怼和苦痛,来反复证明人都会入魔,以此来验证道不值得,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软弱可笑找借口而已。

我软弱?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折磨吗?我选择舍自身才是错,天下苍生,谁记得我?四极?可笑至极,没有我,他们什么都不是。可是他们做了什么?背信弃义,坐享用我的无尽折磨换来的尊荣?

四极毁约,确实不该。但四极也有纯善之人。我师尊照料大师兄,并终于找出了你的所在,熏风庄多年前无仁无义,但现今的熏风庄少掌门也抽丝剥茧发现了你的牺牲,并没有为了熏风庄的名誉而选择缄口不言。你的牺牲很伟大,但是却不纯粹,在四极的背信弃义之外,你更在乎的,是你需要人记得,需要人敬仰,需要你做的一切都能金光闪闪地传颂不息。但我大师兄不同,他洞悉人性幽微,知道那些欲、那些贪和人性相依相随,但他接受为这样的苍生牺牲自我,并不需要人敬仰赞颂。他为苍生,更为自我。但自我,岂不便是苍生?

让我进去吧。程雁书看一眼那即将成形的八卦阵,你再不出来,是不是也要出不来了?还是,你知道自己错了,只是,不愿意承认?

我没错。那声音依然坚持,却隐约像是掺了一丝苦涩。

错没错,在你,与我无关。我只要大师兄。程雁书用手按住自己心口,来吧。

八卦阵下方的虹光剧烈地闪动起来,那声音贴近了程雁书耳边:好,我告诉你,怎么去陪他。

短暂晕眩后,程雁书睁开眼,发觉自己依然在四极封印的石窟了。

师尊他们四人打下的四极封印已然稳定,只差一点,便融合在黄符的中心,可以完成了。

程雁书看一眼执着逐风剑紧张注视着四极封印的薛明光,又看一眼正在尽全力打下封印的宋谨严和师尊,再垂下头,看身体冷冰毫无知觉靠在自己怀里的韩知竹,抬手,拾起了一旁的归朴。

低下头,在韩知竹的唇边印下一个极致温柔的吻,程雁书低声喃喃:大师兄,我来陪你。

他笑着抬起头,也抬起手,手腕一转,归朴生生戳向了他心口。

薛明光的惊呼暴起,血也同时染满了归朴,顺着归朴滴落而下,落在韩知竹的心口,形成一片执着的殷红。

归朴上凸起的那行小字闪出血红的光,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像是殷红的萤火虫,也尽数落在了毫无知觉的韩知竹的心口。

薛明光扑了过来,放下逐风剑一把扶住程雁书摇摇欲坠的身体,手腕快速一转,立刻封住了程雁书心口的几处穴道,同时咬牙切齿: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程雁书脸上竟有浅笑,我不能让我大师兄一个人,他太孤单了。他不在,我就太孤单了。这样,正好。

你?!薛明光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又心痛于程雁书此刻的情状,声音里竟然有了他平日根本绝缘的凄苦,你和你大师兄你这又何苦

不苦啊。程雁书看向封印渐成的黄符下,也即将完成对魔魅之窟那孔洞完全封闭的虹光,抖着手握住韩知竹的手,对薛明光笑,薛少掌门,你把封住的血脉解开吧,别让我大师兄等我太久。

薛明光六神无主地看看程雁书,看看韩知竹,又看向对一切都惘然无觉的打下封印中的宋谨严,不知道自己该听从程雁书的要求,还是狠心拒绝他。

在他犹豫之中,却有一道耀目的白色镶金光箭,趁着无人防备,穿进了四极封印的正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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