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2 / 2)
但那些飞蚊到了程雁书近前,却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无声地大片如雪屑般落下了。
飞蚊撞击中,淡青色光时隐时现,即使飞蚊绕到程雁书身后,却仍然进入不了那把他圈得密密实实的屏障。
接着一阵劲风做了收势,飞蚊尽灭,韩知竹一手收回结成屏障保护了程雁书的归朴,一手环住程雁书的腰,急急问了句:有没有伤?
程雁书心里一热,却没说出话。
韩知竹拉住程雁书,把他又护在了身后,再急道:有没有伤?
没有。看着韩知竹挺拔的脊背,程雁书低声道,我没事。
那脊背明显地放松了些,程雁书垂下头,落寞道:大师兄,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和你无关。韩知竹解决了绕着他和程雁书的飞蚊,转过身来,扶住程雁书的肩膀,再度仔细确认过他并未受伤,才松开手,魔魅之窟本就凶险,你没事就是最好。
可是你程雁书手微微发着抖,捧起韩知竹受伤的左手,血已经止住,但在这种情况下,韩知竹并未去清理血污,修长好看的手指此际附着干透的血痕,在韩知竹的动作中又掉落了一部分,显得分外狰狞。
韩知竹垂头,看到程雁书低头露出的颈线也在微微颤抖,想也没想地翻转手腕,又压住了程雁书的脉搏。
程雁书立刻退开了两步:大师兄,我真的没事,不用渡了。
那你为什么发抖?韩知竹低声道。
我害怕。程雁书怔怔地看着韩知竹手上的伤,我害怕你受伤。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锥进心底的恐惧,比自己受伤更为慌张。
韩知竹的喉结微微一动,静了片刻,抬起手,温和地抚了抚他的肩。
待要说什么时,白映竹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但尖锐的痛呼。
众人循声看去,白映竹的左手手背瞬间已经变得乌黑。
宋谨严直接封住了白映竹中了飞蚊的左手脉络,和薛明光一左一右守在白映竹白映风身边,提防再有飞蚊趁虚而入。
白映风带着哭腔慌张想去拉白映竹的手:我错了,我不该好奇的
白映竹叹口气,却又沉稳地安慰他:暂时无事,别急,冷静。待回铸心堂,总有解决之法。
宋谨严看向韩知竹:此地不宜久留?
薛明光谨慎地横剑当胸,注视着周围所有的动静,同时道:四极封印的情形已经查看清楚,走吧。
韩知竹即答:是,走。
但白映风又发出一声哭腔更重的惊呼:你们快看!
不过瞬间,虹光流转的四极封印周围已经泛起了浓绿的雾,并极快地以封印为中心蔓延向石窟里所有的空间。
韩知竹握紧归朴,松开握住程雁书手腕的手,嘱咐他道:你和薛少掌门白大小姐,连同白小公子先走。
不。我不走。程雁书拉住韩知竹手腕,我和你一起。我不怕。
那绿色浓雾蔓延极快,要撤出已是来不及了。深深看程雁书一眼,韩知竹道:护好自己。
下一瞬,雾盖过了他们。
不过一眨眼,韩知竹发现呼吸间已尽皆是青竹淡雅的草木气息,自己回到了四镜山的小院。
这一次心魔幻境里,竟然不再是母亲离去的那个瞬间了吗?
韩知竹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怎地,他知道他将见到谁。
果然,下一刻,一个温软的声音响起来:大师兄,你让我等好久。
这声音,让他渴望,更让他恐惧。
抬眼看去,程雁书正坐在院里的石桌前,笑得眼尾弯弯地抬起手,对他做一个过来的姿势,又亲昵又自然。
虽然心里知道这不是真的,更希望这不是真的,但四师弟这般模样,他实在无法抗拒。
矛盾中,韩知竹抬起脚,一步一步迈了过去。
程雁书仰起头牵住了他的手:下次,再让我等这么久,我就罚你。
罚什么好呢?他眨眨眼,笑得肆意。
韩知竹贪恋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掌心里紧握着的手。
罚你这次陪我久一点吧。
那独属于四师弟的温度和力道都太过真实,被四师弟拉着俯下身,继而贴过来的唇的触感更是和梦境中一模一样。
小小软软的舌尖探过来,调皮地在唇线上游走,轻易撩拨出从未有过的,不可控的欲。
即使知道这是幻境,他却还是奢望在这赊来的梦里,给自己、也给四师弟一点甜,半分温柔。
缠绵间,程雁书渴望吻得更深而溢出的催促般的轻哼,打碎了韩知竹所有的理智。
想把四师弟揉进身体里,想用他的体温解渴,想要他来消解刻在命数里的毒。
只有他是他的解药。
反客为主紧拥住四师弟,强硬地吻下去的瞬间,压在韩知竹心里最深处的恐惧应验了。
他怀里,空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步伐一点也不端方稳重,带着自然活泼的热闹,独属于他的四师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四师弟身边还有个韩知竹,两人牵着手。
他知道四师弟会去哪儿。他伸出手,想喊,想拉住他,但他四师弟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
只跟着那个虚幻的他,毫不迟疑地向前而行。
黑色深渊显了形,那个虚幻的他把四师弟环在怀里,用深吻剥夺了四师弟所有的感知,一起坠了进去。
从小到大从来逃不开的温厚慈祥,却不怀好意、邪魅至极的声音响起:恭喜你找到除了你娘之外,最重要的人。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只要你坚持那可笑的道,你的元神和寿数很快就会耗尽,那个时候,你留给他的,除了虚空、悲伤、怨恨、寂寞,还有什么?
只要你坚持那可笑的道,所有能入你心的人,所有的,都会卷进你的命定劫数,被元神耗尽的你摘心而亡。
你娘在失去理智摘你的心之前跳了舍身崖,用神魂俱灭来护住了你。你呢?你选择自己跳下去,还是到彻底被心魔吞噬的那天,亲手摘下他的心?
程雁书被一片漆黑托着从深渊中慢慢升起,脸上还带着那温软笑容,眼尾弯弯,好看得惊心动魄,心口却多了一个洞,汨汨地流着血,他说,大师兄,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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