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1 / 2)
车辘在泥泞中印下两道深痕,杳杳转转,弦月皎皎,惊扰漆鸦。更漏将残,李崇让起身剪烛,暖色的明亮逐渐占据了车内,静默的棋子向某个方向倾斜出一道半月形阴影。
厢内焚了迦南香,并不是他的风格。角落的男子一阵轻咳,李崇让执棋落下后抬眼看他,似是询问。
烛火摇晃,许是车厢内足够温暖,他消瘦的脸颊也添了几分红润,温声笑道:“许久未和你对弈,你还是这么不留情面。”说着也挽袖落下一子。
李崇让还是带着一贯的笑意,他惯执笔的手如玉修长,将几粒黑子收入囊中:“我知殿下不会跟我计较。”
蒋煦颇为苦恼地看了眼他手中的黑子,耍赖一般:“不下了不下了,在淮安那群老家伙手里遭了不少罪,还得在你这吃苦头。”
李崇让不以为意:“殿下过于自谦了,巡改盐政是恰如其分。”
“勉强交差罢了。”蒋煦摆摆手,说着抚了抚因匆忙赶路而挂着青茬的下颚,还是慎重落子。
李崇让唔了声便不置可否,“你在淮安待了多久?倒真是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
“一月有余。他们只知道朝廷派了个巡按御史,我的行踪起初确是有意瞒着的”,他啧了声,“这些事回京了再和你细说,一时说不清楚,下棋下棋。”
半带着调笑,李崇让也岔开话题:“你今天突然拦下我的车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间强盗。”
是极为安静的春夜,车马行于郊野,只是偶有蝉鸣。月白风清,周身寂寥,晚烛聊以燃尽少年郎本就不多的愁绪。
匍匐在地面的枝叶被突来的风卷起发出沙哑的声音,似游龙一般飞舞,又重新归落在湿润的泥土地上。似乎有一阵风从后席卷前来,愈演愈烈。锣鼓喧天般细密的蹄声飒沓而近,骤来的扬鞭声突兀地在此时响起。
听起来,确实是来者不善。
李崇让隔着帘子望向窗外,侧耳细听,顿了顿:“你该不会…没处理干净,惹来了什么仇家罢?可别累我丧命黄泉。”
蒋煦佯装蹙眉,似乎真的开始思考起来自己是否没做干净留下些祸端,却还是开口笑道:“怎么可能,我还说是你的仇家找上门呢,再说了,我怎么能不顾你的性命,让朝廷损了个状元?”
那匹马的速度极快,驰过车厢,卷起布帘,只留下一抹暗色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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