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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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九月,空气中桂花的香气馥郁。傍晚时分,织锦一样的彩霞挂了漫天。

率水边上,休宁县城默默归于宁静。炊烟升起,长河落日,路上的行人也渐稀。

一个带着包头、一身粗布的女人从河里捞出刚刚漂洗完的鱼篓,滴滴答答地往回走去。青石板路上,斜阳将人影拖得长长的。

石路弯弯,直将人带到城市深处。一堵长长的新刷的白墙围成一个院子,屋檐高起,几个小雀儿在屋檐上跳着。女人绕到这个白墙后面的一个小门上,轻巧地将门推了开去。

“王娘子,今日烧什么?”正在院子打扫的小丫头道。

“这鲈鱼正肥。百里公子爱吃,多做几顿让他尝尝。”厨娘王娘子说着便进了厨房去。

“宁姑娘?”王娘子才放下鱼篓,便见到宁蕴在厨房里。“姑娘已饿了吗?”说着,羞赧地道:“实在对不住了,那鱼确实须得在水里养到这会儿吃,才是相符。”

王娘子才三十出头,这肚子里阴阳五行神神叨叨的东西却仿佛是个六十岁的大娘一样。百里胡杨说要吃鲈鱼,王娘子便说这马上便是中秋,太阴星最旺,鱼儿在水里滋养着,到了阴阳之交时候取出来再吃,最是滋阴。

说着,王娘子便麻溜地从篓里取出鱼来,开始料理起来。宁蕴在厨房寻得个冷的糜子馍馍,方才放在锅子上馏了下,勉强在嘴里嚼着。

宁蕴从厨房走出来,走到前院去,见得百里胡杨站在树下。

“胡杨哥哥,这是作甚?”宁蕴走近了,看的百里胡杨拿着个帖子在黄昏的阳光里皱着眉在看。

“父亲送来的。”百里胡杨道,“说的是圣上安排的南方几个世家子弟也马上要到此,前日已经到了衢州,料想今日便已要到了徽州。”

宁蕴笑道:“我们教室都准备好了。”

百里胡杨点头,然后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蜜儿,有个事儿我想和你商量下……”

宁蕴觉得好笑:“小杨哥哥,你是又做了什么祸事来,要蜜儿给你遮掩么?”小的时候,朵儿最皮也是最受宠爱,故而顽劣得恣意;而百里胡杨,因要继受家业,管教极为严格,总是闷头闯了祸才蔫蔫儿地来找两个妹妹求救。

百里胡杨不好意思地道:“这几日不正是羌王来了燕京,拜见了皇子王公重臣们?父亲悄悄儿和我说了——你可别和旁的人讲……”

百里胡杨见这个庭院里四下无人,方才悄悄道:“这不其中一日,请了几个文臣来用宴——因那羌王家里原竟也是诗礼人家。”

“那日是在圣上在西山的行宫,指了几人来作诗抚琴,你猜怎么着?”百里胡杨越说越兴奋,“张二小姐——就是张元善大人的二女,在这席上颇出风头,艳惊四座,羌王小世子可是看得神魂颠倒!圣上自然有成人之美,席后便与羌王、张大人做了安排,要将这张二小姐许配给羌王小世子去。”

宁蕴听得心头狂跳。

“羌王的小世子,我记得已是有了妻房?”宁蕴道。

“没有的,那羌王小世子自幼许的是铁弗部的一个公主,十多岁了也没婚配,我听说是那公主十分不肯,死活不愿意;奈何铁弗王疼爱幼女,今年年初便吹了这婚事,这不铁弗部和羌部都僵着呢。”百里胡杨道,“说回到那羌王世子与张二小姐。”

“这小世子刻下还在京师,回程时便要将那二小姐带回去成婚。此时需要采买嫁妆、聘礼,真是银子倒水一样花。其中么,要采买的有一百箱徽墨,还有五十方歙砚,九千岁便安排了铃兰馆去办。徽墨好办,我已令人去买了,不妨事;就是那歙砚要麻烦些,端的需要眼光,旁的人我又不放心。”

说着,百里胡杨便看着宁蕴道:“所以这几日,便劳你去一趟歙县监察一下采购情状,如何?”

宁蕴笑道:“当然无不可,就是这十名世家子马上也要到馆里,谁来管理杂事?”

百里胡杨叹气道:“正是如此,昨日已送了信去了燕京,请父亲派童姑娘来。”

宁蕴道:“童姑娘来到此也要五六日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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