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念萧逸胃穿孔住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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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真信啊?”

萧逸胃穿孔手术后不能随便吃东西,每天基本都是蔬菜水果榨汁配温开水,好不容易过了十天,能吃流食,医生说最好喝点营养粥补补身体。

于是小助理在家学着熬了粥,装进保温袋里让小安送过来。

小安捧着这锅来之不易的粥,绘声绘色介绍道:“萧哥,这可是姐花了叁个小时给你熬的粥,亲手熬的。真的,我就在旁边看着,我第一次见她下厨。”

“我也是第一次。”

萧逸故作淡定地点头,掀开盖子,是一盅桂圆红枣粥,桂圆和红枣都贴心地去了核。小米软糯,桂圆甘润,红枣清甜,萧逸深嗅了一口,觉得自己简直太幸福了。

在小安与小男孩的注视下,他满怀期待地舀了一勺入口,表情瞬间凝固了。

粥是,咸的。

“怎么样啊,哥?”小安惴惴不安地问道。

萧逸含着一口咸甜咸甜的桂圆红枣粥,愣了五秒才咽下去,憋出叁个字:“很好喝。”

一旁小男孩嚷着自己也要,萧逸连忙捂住,摇摇头:“这是姐姐给我的独家爱心粥,你不能喝。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小气鬼!我要吃炸鸡。”

“好,就炸鸡。”

炸鸡很快送过来,外皮酥脆鲜嫩多汁,炸物诱人的香气在房内飘散开来,小男孩一手鸡翅一手鸡腿啃得不亦乐乎,萧逸在一旁缓慢而安静地喝着粥。

“哥哥,陪我吃。”

萧逸下意识想拒绝,但看着小孩儿期待的闪闪发光的眼神,还是接过去一小块,塞进口中慢慢咀嚼。

当天晚上萧逸突发胃痛,小助理急得要死:“你吃了什么呀萧逸,你到底吃了什么呀?”

“炸鸡。”他支支吾吾吐出两个字。

“你疯了你,你还要不要好起来?!我去叫医生。”

原来挨骂也很舒服,萧逸捂着腹部靠在床上,望着小助理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慢慢漾出一抹笑。

其实现在这种平淡生活,好像也不错,要是自己能恢复得再慢一点,就好了。萧逸又想到,如果日子能够无限期地停留在这里,就更好了。

萧逸想起自己还没接拍那部民国戏的时候,有天晚上睡不着给小助理打电话。那时候他们还住loft上下楼,萧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急火燎地想听她的声音。

没想到她也没睡。

萧逸说:“我睡不着,能不能陪我聊聊天啊?”

忘记话题是怎么开始的,聊着聊着自然避不开感情方面,那时候小助理对他还没有什么戒心,有问必答毫无保留。

萧逸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八卦,上来就问她:“你有男朋友吗?”

他当然知道她没有,他们现在忙得24小时都绑在一块儿,她哪里有空找男朋友,但萧逸就是想听她亲口告诉自己。

“没有。”

小助理回答的声音好乖,听得萧逸心里痒痒的麻麻的,涌上一股冲动,想冲下楼抱住她,摸着她的发顶揉一揉。

下一秒萧逸就发现自己起了反应,他二十多岁,平时就很容易激动,现在这样也是正常现象。小助理听不出他呼吸声里的微妙变化,她什么都不懂,见萧逸突然不说话,就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试探:“萧逸?”

“我在——”

他压低声音,难耐地吐出两个字,心里起了一点促狭心思,反正她看不见,也听不出来,这个小笨蛋什么都不懂。

“其实,我也没有过女朋友。”

声音略显低沉,听起来有种莫名的性感,萧逸的手开始动起来,那玩意儿本就是热的,掌心更是灼热,二者贴合的一瞬间,好像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小助理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只能选择沉默。萧逸受不了,他想听她的声音,于是准备诱哄着她多说几句话。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萧逸……”她又在叫他的名字,一下子就叫到他心坎儿里去了,萧逸喉间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闷哼,手上力度加大,小助理又问他,“你是不舒服吗?”

“……有点儿。”

“那要去医院吗?”

“不用……”萧逸极力按捺住自己凌乱的喘息,从嗓子里挤出话来,“很快就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的声音又轻又热,甚至还带着一点微妙的撒娇,小助理觉得萧逸很不对劲,但她说不上来,沉默了半响,才轻轻地告诉他:“有。”

静谧的黑夜中,她的声音极轻,又极坚定。萧逸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猛地被揪上半空,高高提起,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喉咙干涩地吞咽了一口,才问她:“喜欢了他多久啊?”

“很久。”她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声音也带着一点波澜,好像一枚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他知道吗?”

小助理愣了半晌,才落寞地开口:“不知道。”

萧逸的一颗心落下来,他原本以为会摔下来,摔得生痛,谁知道也只不过是轻飘飘又回到了原地。他在心里不动声色地苦笑,真是个笨蛋,别人不知道还喜欢了这么久,他到底得有多好啊。

真羡慕,能被她这么好的人喜欢。

头脑里仅存的理智告诉萧逸不应该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痛苦的只会是自己一个人。但他实在太想听她的声音,她不说话,他就被吊在这个难耐的时刻不上不下,于是他哄她说得更多,说她的过去给他听。

萧逸一边忍着心脏密密麻麻针刺般的疼痛,一边听她絮絮叨叨地讲年少时光,越来越强的快感冲击着他的神经。小助理讲了什么内容萧逸根本没有听清,他只记得自己身体好烫,她的话好像有温度,吹进耳朵里,将心里那把莫名的火吹得更猛更烈。

“他抱过你吗?”

萧逸出声,呼出的热气好像能透过听筒直接吹进小助理单薄柔软的耳朵里。卧室的窗帘没有拉好,一簇月光晃了进来,照在小助理脸上,她薄薄的一片小耳朵在银白月光下近乎透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精致的脆弱。

她红着耳尖,回想起云南那个遥远的夜晚,最终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抱过。”

原来,我不是第一个抱你的人。

一滴嫉妒的毒液渗进萧逸心脏的缝隙,很快便麻痹了全身。

他好难过又好生气,他想把小助理抓过来,当面问她,人家都不知道你喜欢他,你还让他抱啊?他更想把自己心中的假想敌揪过来给一拳,你凭什么?

可是他没有任何立场这么做。萧逸死命地咬着唇,听见自己强作镇定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快到了,萧逸屏住呼吸,内心隐隐升腾起一点见不得天日的期待,快否认啊,小助理,求求你否认吧。

“喜欢。”

青筋在他手中剧烈搏动,萧逸的下唇被咬破了,一丝甜腥在口腔内慢慢弥散开来,他声音颤抖近乎失态:“小助理,喊我。”

“萧逸,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的身体重重一颤,好像整颗心脏都跟着飞起来,随即又被拉扯着归位。大脑瞬间被极致的愉悦与突如其来的空虚包裹住,心里却浸透了难过,他究竟有多好,让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萧逸想,自己可能真的,生了一场病。

他从床头抽过纸巾,一点一点细细擦拭着,压抑着喘气声,终于还是有些委屈又不甘地问出了口:“那我不好吗?”

“你——不太好,但也,挺好的。”小助理犹豫着给出答案。

萧逸就笑:“那我到底好不好啊?”

“你如果听话一点,就更好了。”

是不是我听话一点,你就不再喜欢他了啊?

是不是我听话一点,你就能喜欢我啊?

纸巾被揉皱成一团,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稳稳落进墙角的垃圾桶。黑暗中萧逸的面色苍白,他挂断了电话,内心依旧是滚烫的,被嫉妒的火舌烘烤着,彻夜难眠。

那一刻,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非常强大的假想敌,嫉妒又不甘,心痛又害怕。

傍晚的时候,萧逸带着小男孩,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乖乖坐在医院台阶前等着小助理过来。初秋夕阳像是浸过水般的干净和煦,温温柔柔洒在他们身上。

萧逸黑色的头发和睫毛都被镀上了一层浅薄的金色,眼前夕阳炽烈浑圆,他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安静地望着天际发呆。有风吹过,树影婆娑,萧逸便生出错觉,仿佛这样的静谧可以是他全部的世界。

在这样的世界里,他暂时是安全的。

难得的安全感令萧逸卸下心防,他对着旁边的小孩儿问出了困扰自己多年的一个问题:“哥哥对小助理姐姐做过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你说我应该告诉她真相吗?”

“妈妈以前告诉我,勇于承认错误的人是最伟大的。”小男孩学着他,也揪了根狗尾巴草叼进嘴里,含含糊糊地答道,“小助理姐姐那么好,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就是因为她太好了,我才不敢告诉她。”

“哥哥,如果连小助理姐姐都不肯原谅你,那你得是做了多坏的一件事啊?”他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萧逸。

萧逸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小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可他和小助理之间,哪是一句对错、好坏就能说得清呢。

一念九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一念之差,他与她的未来,或许早就注定了。

“但是哥哥,你不要老是欺负小助理姐姐。”小男孩板正神色,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哪里敢欺负她?”

“哥哥你别装了,前天中午她在沙发上睡午觉,你偷偷亲她的脸。”

“你看错了。”

“你还偷偷摸她屁——”

萧逸扑上去捂嘴:“闭嘴闭嘴。”

“除非下次小助理姐姐来的时候,你把她煲的粥分我一碗。”

“那哥哥要是喜欢一个人,该不该告诉她?”萧逸说着,又低了头,“她很好很好,哥哥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声音凉凉的,像一片羽毛飘浮着降落,瞬间就浸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水中。

他没等到答案,身旁小男孩发出一声兴高采烈的尖叫:“小助理姐姐——”

下一秒小助理站到他们面前,伸手狠狠揪走了这一大一小两个病友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

“你们讲不讲卫生呀?”

“哥哥先叼的!”小男孩立马倒戈,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萧逸。

小助理剥了一颗柠檬糖塞到小孩儿嘴里,随即转向某位大号儿童,刚要兴师问罪。

萧逸张口:“小助理,啊——”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她。

“你几岁啊?”

“他八岁,我比他大一点,九岁。”

“神经病。”

那天晚上萧逸送小男孩回病房,看着他入睡,陪了一会儿起身想关掉壁灯,却突然被抓住了衣角。

“哥哥,你别走好不好?”

“我怕黑,我怕一个人。”

小孩子惊慌的眼泪在一刹那溢出来。

“哥哥,昨天隔壁病房的小姐姐告诉我,死掉就是闭上眼睛再也叫不醒了。你说,我今天晚上闭上眼睛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哥哥,我不想死掉。”

“我真的不想死掉,我还没有学过跳舞,我还没有看过下雪......”

对于死亡的恐惧占据了年幼男孩的大脑,他哽咽着哭泣,像是要把这些日子里悄悄藏起来的泪水全部释放出来。

萧逸在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向来不是擅长安慰的人,只能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一些善意的谎言:“乖,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

医院走廊墙面上刻着一行字: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

可是如今,他却连有效的安慰都做不到。萧逸想,为什么世界这么吝啬,吝啬到连生的希望都不愿意给一个干净澄澈的小孩子。他还那么小,他甚至来不及被这个世界真诚地接纳。

“哥哥,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人。”小男孩停止哭泣,安静地望着萧逸,“如果你喜欢小助理姐姐,不要害怕,告诉她吧,她也是喜欢你的。”

那天晚上,萧逸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他和小助理有了一个孩子,和小男孩一样,聪明又伶俐,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一周后萧逸出院,告别时小男孩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哥哥,我可能长不大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你一定要和小助理姐姐在一起,她很喜欢你,只有你娶她,我才放心。”

“一定要保护她照顾她。”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要是能亲眼看一次下雪该有多好。”

小男孩死于初雪之日。

离他的十八岁,还有十年。

萧逸记得那年初雪下得出奇的大,雪花纷纷扬扬自天际洒落,很快就覆盖住了整座城市,站在落地窗前望出去,一切都被覆盖在皑皑白雪中。

壁炉内燃着火,萧逸挂断电话,对着身旁的小助理摇了摇头。

小助理咬着唇,眼圈泛红,好半天才开口问道:“那他,看见下雪了吗?”

没有人说话。

萧逸记得医院不远处有一座教堂,或许此刻,教堂柔缓的颂歌会在雪花上空响起。

晶莹的六角形雪花缓慢地落下来,落地窗的玻璃上渐渐蒙起一层厚重的雾气,萧逸走到小助理身后,手指覆上她的眼睛,声音清冷:“小助理,别看。”

温热的眼泪自他的指缝间溢出来。

梦碎了,我们该回去了,是不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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