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孢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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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饿,

冷,

饿。

皮肤像漏光的气球一样干瘪了下来,只剩下薄薄的皮肤紧贴骨骼和内脏,罗子呼吸困难,孢子的浓度浓郁到骇人的程度,不客气地说,她每呼吸一口,就是吸进叁分之一口的孢子。

她就是冰块本身,不仅毫无温度,而且还在不停散发着冷气,很显然,那是她体内的东西在作怪。

雨季是这颗星球最恐怖的时节,一旦空气湿润起来,无尽的森林原住民们就会焕发蓬勃旺盛的生机,不仅是变异土着们的战斗力和性欲大幅提高,连动植物也会爆发一轮又一轮的生长高潮。

黑石城堡的管理者们已经在准备贸易量加倍,彼此推杯换盏幻想信用点进账了。人类的悲喜总不相通,搁在以前,她现在已经到处拉关系了,该死的原始土着们这时格外粗鲁且残暴,很多女奴能活活折磨死,要想活得更久,她就必须小心再小心。

管理者们从不在乎奴隶的死活,对他们来说,奴隶死多少就能补充多少,奴隶的来源极广,包括新联邦长臂难以管辖的边缘领土和绝大部分未被发现的野生星球,若是新联盟不能及时发现并制止,野生星球上的土着们甚至能被贩卖空。

活着的奴隶能回收他们在贪婪的土着那付出的信用点,死去的奴隶还能狠狠讹上那些坏心肠的家伙一笔,他们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黑石城堡,拥有正式雇员叁百名,却如同金字塔一样统治着上万的奴隶,奴隶高强度工作,却没有一分工资,连当地的土着都不如,是被圈养的牲畜,是庞大的奴隶市场中不起眼的细枝末节,

太累了,罗子几乎喘不过气来。

从到达这个星球起,每过一天,她就在床板划出一道印记,如今床板已经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千来条,这里的一天比蓝星更长,也更难熬。

不过还好,她自由了。

雨水尽情滋润着这片土地,持枪的机器人护卫将一个个形销骨立的奴隶拖出了住所,杀猪一样的尖叫声弥漫在开阔的廊道,有人暴力抵抗,推开护卫,转身就要冲进人多的建筑,但下一秒,枪声响起,奴隶高大的身体啪的一声倒了下来,这下连队也不用排了,机器人扫描下死去奴隶的面孔和编号,直接将尸体拖进垃圾箱。

连续击杀叁四个人后,骚乱的人群总算安定下来,他们东倒西歪排成长长的队伍,逐个从一个灰衣制服的雇员身前经过,等核对完编号和身份,雇员就会指示他们进哪个垃圾箱。

罗子望着郑义,他又清瘦了一些,下巴也冒出密密的胡须,他病的很严重,眼睛几乎没有睁开过,很难想象这些日子他是如何度过的。

罗子抱不动他,只能任由护卫机器人将他抗走,她亦步亦趋跟着,直到目睹他被抛进第叁个白色的建筑,她才折返回去,乖乖站在队伍最后面。

排了好一阵,才轮到她,雇员匆匆过一眼电子表格,视线落到她身上,表情浮现出惊讶,罗子张了张嘴,小声请求道,“我想去叁号”。

雇员的眉头皱了一下,手指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将罗子拨进叁号垃圾箱。

“谢谢”罗子低声道谢,雇员的嘴唇微微半张,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说不来,空等了一会,罗子弯腰恭敬行了行礼,才转身小跑进叁号垃圾箱。

外墙白色油漆已经剥落一小半,高处的窗户破破烂烂,内部的钢筋直接暴露了出来。刚走进,她第一眼就注意到四壁浓密的苔藓,罗子坐在郑义的身边,伸手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掌心处厚厚的老茧让她鼻尖一酸。

很快,叁号箱已经挤得满满当当,雇员围着箱子转了一圈。似乎在喷洒某种药剂,随后便锁上门离开了。

尽管身后又是一阵哀嚎声,他的脚步也没有任何的停留。

这颗星球被称作地狱星球,因为整个星球都暴露在暗物质合成废料的辐射中,最先发现这片土地的是一艘能源公司的勘探舰,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窃走整颗星球上最有价值的能源矿石,同时还将公司工厂里需要花昂贵代价才能处理的暗物质合成废料直接倾倒在了这里。

多年后才终于有其他舰队来到这里。他们被这里的高辐射所震惊,在见识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原住民,并深入勘探污染源之后,这位舰长愤怒曝光整起事件。

整颗星球被污染,变异和畸形,原住民积年累月深陷在辐射的痛苦,无论哪个关联句都会触动新联邦人民敏感的神经,在此之前,新联邦的领土就曾经出现过好几次大规模辐射泄漏的惨剧,不少人都患有严重辐恐症,他们对悲惨感同身受,并为地狱星球上的原住民们声援支持。

新联邦政府执政党的能力受到民众质疑,支持率一路下滑,直逼得内阁连夜紧急召开会议,成立专门的调查机关来负责调查和善后,这起风波才算勉强平息。

虽说当初的废料已经被新联邦政府处理干净,但这颗星球却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样,突变和畸形就喝水一样正常,原住民的体内或多或少存在变异。

和他们近距离接触,普通人也会出现某种不正常的反应,管理者们将这种出现症状的人称作感染者。

管理者们从不会直接和原住民打交道,因此,他们从不属于感染者一列。

而普通的雇员,因为有商贸的往来,难免要当面讨价还价,会有轻微的感染征兆。

最惨的是奴隶,干着最累最苦的活,还要承担最大的风险,感染度达到八九十,就会被管理者们视作垃圾,要被清扫进垃圾箱。

这批奴隶的感染度大多是在这个范围,只是极少数,就像罗子那样的,或是不听话或者冒犯某位管理者,才会被送来这里。

不到两天的功夫,地面,墙壁,甚至是天花板,都铺尘了一层细密的白色绒衣。

罗子听雇员们谈起过,垃圾箱里收容着一种古老的真菌,这些白色荤菌散发着这世界上最恐怖的恶臭,连腐败的尸体也难以匹敌。

它们成熟后吐露出的变异孢子是所有血肉生物的噩梦,这种顽固的寄生物,能在宿主的血肉里吸收生长所需的营养物质,宿主轻则骨瘦如柴,重则活活吸干,沦为真菌部落的温床。

它们从不挑剔,任何抛给它们的有机物,都会被一丝不苟地精准分解成养料和水,不用一个月,所有人的痕迹就会消失殆尽。即便是高度感染者,也能处理得不留痕迹。

消化效果如此拔擢的生物,其实也脆弱得很,一小根低级营养棒的信用点就能买到一瓶高效杀死孢子的药剂,可谓物美价廉。

因此,这种低成本处理感染者的传统沿用至今。

雨季来了,垃圾箱也满了。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埋葬过多少人,微弱的磷光从脏乱的角落隐隐错错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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