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将军 第46节(2 / 2)
是的,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真的是做不到了。
她从小校场回来,沐浴过后,为了静心,又去写字,写了几篇,却发现自己根本静不下心,写出来的字愈发不像样。她略微烦躁地撕了字,看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天,回了寝间。这时侍女来传话,张宝方才递入一则消息,摄政王事忙,今夜继续宿于宫中,也不回来。
初初得知他不回来,姜含元松了口气,但接下来,连着数日,他竟接连不归,只说事忙。
南巡在即,他事忙,本无可厚非,但再忙,也不可能连着这么多日,王府一脚也不曾踏入。姜含元终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并且隐隐地,她的心里,仿佛也开始感到了失落。
在他不归的第三个夜晚,姜含元竟意外地失眠了。深夜,她睡不着,独卧在身下这张宽阔的床榻之上,费神地思索着,他为何突然态度大变,在有过那样一个亲密的夜晚之后,这般冷落起她。
她想了许久,最后得出了一个论断。
她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下地,摸着黑,点燃了烛台,走到房中的一面铜镜之前。
她脱光了自己的衣裳,从外到里,最后,彻底裸,裎,立在了镜前。
生平第一次,她用严苛的目光,审视着镜中映出来的那具女子的身体。
这具身体,淡淡的麦色皮肤,胸部坚,挺饱满,收腰,平腹,不见半分赘肉,肢干修长而有力。只能说是体态匀称。远不及别的女子那般,有着雪白的皮肤,纤细的肢体,能令男子一手掌控,我见犹怜。那才是男子喜欢的女子该有的样子。
烛火映出的镜中的身体,是一名女战士的身体。它爆发出的瞬间的力量,能将马首一刀斩落。不但如此,在这具身体之上,还布了许多的伤痕。新的,旧的,臂、前胸、后背,还有她的腿上,旧的伤痕尚未褪尽,新的便又留了印迹。细看,道道伤痕,如此狰狞。
姜含元长久地凝视着铜镜里映显出来的这具身体。
她喜欢它。但是,她也知道,于一个女子而言,它其实是丑陋的。
她不再看了,离镜,躺回到了床上。
当再次闭目,她也想明白了。
从大婚夜始,他就在她这里屡遭挫折。而那一夜,在皇宫的文林阁里,他终于得到了她全情的回应。
一个男人,征服了一个女人,知道了她在他身下承欢的模样。那么,对她如此一个他本不过是为了魏国才娶的人,他为何还要再多费心事?至于那天晚上他又去接自己,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说不定就是为了做给人看,又或者……他就是个喜怒无常的随心之人。如此而已。
这样也好。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也不会难过的。就这样最好,等再照他安排见完了他的母亲,很快,她就可以回雁门了。当初如何来,便就如何走,干干净净,不用夹带半分的牵扯。
第四日傍晚,他依然未归,也没说回不回。她知道庄氏今日亲自下厨,还悄悄打发张宝进宫去了。她只作不知。
他回或不回,于她而言,都是一样了。
四天过去,束慎徽觉得自己也已完全地摆脱了姜家那个女儿对他的影响。这几日,他心若止水,每日忙到深夜,累极了,躺下去,闭眼就睡,感觉不错。但是傍晚,张宝来了,犹如湖里投了一块石头,打破了他的平静,一下就将他惹得再次怒气冲天,简直没法遏制。
是庄氏请他回府用饭,而非是她所派。
束慎徽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并且,极是不甘。
他想不明白。
他到底哪一点比不上别人?
张宝传完话,站在一旁,见摄政王低头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翻着面前的奏折,等了一会儿,再次道:“殿下?庄嬷嬷盼着殿下回呢!殿下都好几日没回府了。”
“王妃这几日在干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王妃啊,天天都在家中校场,不是射箭,就是习武,今日白天,还和王仁他们对阵。奴婢听王仁说,好似齐眉棍都叫王妃折断了好几根嘞!他们个个对王妃都佩服得很!”
束慎徽气得忽然脑壳发疼,额角的青筋啵啵地跳,揉了揉,慢慢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殿下?殿下怎么了?可是太累了?殿下好些天没回了,王妃应当也很是记挂。”
她会记挂他?应是巴不得他不回才好。
他更不是闲人。临出京在即,本就事都忙不完了,何来的精神,再去和她应承。
“今日有事,也不回。”
他回过神,冷冷地道。
第51章
张宝只得出宫,回王府偷偷寻到正在等着的庄氏,将方才的经过讲了一遍。
庄氏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望一眼天色,道:“殿下既忙,那便罢了,去请王妃用饭吧。”
这顿饭是庄氏亲自下的厨,菜色只几样,但做得极是精致。姜含元白天在小校场里泡了一天,折了几根棍,不但郁气大减,确实也是饿了,一个人闷头,吃了不少。
庄氏在旁陪侍,看得眉开眼笑,“庄太妃一直盼着和王妃见面。这就要去了,等她见着王妃,怕是不知道如何喜欢才好!”
姜含元对即将去见束慎徽母妃一事,说实话,略觉发憷,苦于躲不开罢了。她不知见了面,该如何和对方相处。
她朝庄氏笑了一笑,放下碗筷起身,“我吃饱了,有劳嬷嬷费心。很好吃。”
庄氏跟出来送她回房,到了,也不像往日那样止步在外,而是跟了进来,亲手为她奉茶。
姜含元再呆,也看出来了,她应当有事。
“嬷嬷可是有事要说?”
庄氏命侍女都出去,走到她近前,微笑道:“请王妃莫怪我多事。殿下这几日总说事忙不归,今晚我便自作主张,叫张宝去请他回来用饭,他也没回。我寻思着再忙,也不至于如此——”她望着姜含元,“春赛那夜王妃去公主府赴宴,殿下还曾亲自去接王妃。王妃可否知道,殿下怎的突然连着数日不归?”
姜含元摇头:“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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