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91节(2 / 2)
杜嬷嬷还捧了好几个花色来让钟萃挑:“这是娘娘头一回在宫宴上出席,又是众妃之首,前头百官们还看着的呢,娘娘要出席,定是要压过其他娘娘们的,也好叫百官们瞧瞧。”
等钟萃定下花色,针线处那边便要全力给她缝制衣裳。
“太后娘娘也是要出席的,论仪态规整,百官钦佩,当是太后娘娘才是。”钟萃可不敢认,她向来偏爱素衣,手在几块素的花色上拂过,杜嬷嬷的话虽有些夸大了,但有些话却让钟萃认同,到底是宫宴,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她的位置显眼,是要与百官们打照面的,哪里能当真穿着一身素色衣裳去宫宴上的,年节里,还是应该喜庆一些的。
杜嬷嬷点头:“是,这宫中论仪态规整自是无人及得上太后娘娘的,只太后娘娘这些年鲜少露面,只在宫宴时节这等大事上才会坐上片刻,娘娘却是要陪坐的。”
钟萃指腹移到一块橙色的花色上停下:“就这个吧。”
杜嬷嬷最中意的是旁边那块带赤的,这个颜色不是正红,却比水红好,低位嫔妃们是不能穿的,也只有钟妃有这个资格,但她却选了那块橙色的,杜嬷嬷不敢做主子的主,只得捧着挑出来的这块送去针线处。
闻衍带着杨培一路出了宫,他今日本就一身常服,头上还带了个玉冠,像是普通的世家公子一般,飘逸洒脱,连衣裳都不用回前殿换的,带着人便直接出了宫。
到了城里,他先是去了酒楼里点了茶点,听了曲儿,京城繁华,尤其年节将至,路上更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连酒楼里都坐满了往来的客人。
闻衍听了几个恩怨缠绵的曲子,眉宇间越发不耐烦,结了茶水钱便下了楼。酒楼年轻公子甚多,端的是享受的听着那筝曲软绵,吴侬软语的小调。往日里茶水酒楼里也多是这些缠绵的调子,但今日却叫人听得格外不入耳。
闻衍背着手,浑身带着不悦,杨培立在后边,小声问道:“陛下,咱们现在去哪儿?”
“这些楼子里整日都是这些情怨痴缠之曲,哪里有我大越半点大气!”闻衍转身:“去听听书,那才是讲豪迈大气的。”
脚下京城之地,天子也是熟门熟路的,都不用人引路,便带着杨培穿过清幽的街巷,往城另一边去。
街巷住的高门大户不少,平头百姓们鲜少从中穿过,多是拐弯从别处转,闻衍没有这等忌讳,带着杨培路过几家,在一处略停了停,目光落在那高门大户的匾额上的彭府,立时移开了眼,抬腿便要离去。
往日天子在京城多是两位太傅作陪,如今年节下,闻衍想着彭太傅家中的闹剧,到底没去打搅,存了心叫彭太傅先把家中女眷们安置好的,刚走上两步,身后彭家大门突的开了,彭太傅从门里出来,衣裳凌乱,连向来整齐的头发都歪歪扭扭的。
彭太傅脸上一片通红,胸口颤抖着,朝里边叫嚣:“泼妇,真真是泼妇!简直是不讲道理了,本官走就走,还怕没地方去吗!”
闻衍脚步一顿。
彭太傅嘶吼完,还冷哼一声,守门的小厮垂着头,一声不吭,恨不得不在这里的。彭太傅倒并非迁怒之人,身为天子帝师,彭太傅这等大人最是重颜面,重面子的,但这些日子彭家闹腾的连左右邻里都知道了,彭太傅的脸早就丢尽了。
他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满肚子气的转身,顿时跟闻衍打了个照面,彭太傅身子一僵,面上羞愧起来:“陛、陛下。是、是臣失礼了。”
闻衍似笑非笑:“太傅这是被撵出来了?”
闻衍还记得彭、范两位太傅从幼时起对他的教导,除了学问,在这等关乎男女之事上,两位太傅的观念向来是娶妻娶贤,遵循古礼,男子顶天立地,养家糊口,女子家中操劳,照料老弱妇孺,贤惠持家,如那等爱争不辨是非的不能娶,脾性大的也不能娶。天子娶妻格外慎重,更当以母仪天下为首要,为天下表率的。
闻衍深以为然,觉着两位太傅的家中也是如此,还曾道两位太傅家中其乐融融,倒是没想过与两位太傅嘴里说的却是半点都不相同。
彭太傅本是要去投奔好友的,连人都想好了的,他有几位好友身边无妻儿老幼在侧,如今正是一人居住,身边有几位下人伺候着,他去了也不会多添了麻烦,彭太傅到底要面子,那等妻儿皆在的好友他却是连想都不曾想的。
在天子面前,彭太傅还逞强着:“回陛下,臣不过是随意出来走动一二罢了。”他关切的问道:“如今正是年节时下,陛下怎的这时候出宫了。”
这本是一句寻常话。
闻衍陡的敛下眉,沉了脸:“朕也不过是随意出宫走动一番罢了。”
第143章
二人挑了一处茶馆,台上青色长袍的说书人正激动万分的讲到精彩之处,说书人面上脸上变换,做足了表现,引得下边听书的百姓不时跟着发出声响,全然被引入到说书人讲述的故事中去了。
闻衍面色寻常,中间小桌上摆着刚上的两杯热茶、两盘点心,片刻,重新梳理好的彭太傅走了来,衣裳平整,头发一丝不苟,恢复了平日的衣着得体,规规矩矩的给闻衍福了一礼,得了闻衍应允,这才在旁边位置坐下。
彭太傅本是要去投奔好友的,如今天子出宫,他便只能在一旁作陪,听着铿锵有力的说书声和下边些微的嘈杂,彭太傅不由得偷觑了下,在心里猜测起他被撵出来的事天子信了几分?
想到这里,彭太傅不由得想起了家中后宅之事,面上不由得又沉了下来,心里一团火不住的上涌。简直是翻了天了,他活了一辈子,还没见有哪家的后宅夫人这般厉害的,连当家的主子都敢往外撵的,如今他倒是见识到了,这个被撵的还是他自己。
彭太傅唉声叹气,彭夫人与他少年夫妻,彭太傅忙于朝上之事,后宅之事都是尽数交由彭夫人打理,在彭太傅心中,彭夫人稳重内敛,性子大方,夫妻多年来都未曾红过几次脸,对这个妻子彭大人心里也十分满意,一直认为她贤良淑德。
没料到,竟然是他看走了眼。
彭太傅官居一品大员,天子帝师,在朝中受百官敬仰,身份贵重,如今因为这后宅之事闹出的笑话,叫彭太傅宛若从云端跌落到了泥地里,那些早前敬仰的百官如今看着他的目光都添上了一抹同情,叫彭太傅丢尽了颜面。
闻衍侧过脸,只说:“老师喝茶压压惊。”
天子对彭、范两位大人的称呼向来称太傅,或以名称,只年幼时称为老师。
小桌上的热茶还冒着热气,袅袅上升着,彭太傅闻着茶叶清香,吞了吞唾沫,今日他在家中废了太多的口舌,不止没解释清楚,反倒叫人给撵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水的,现在彭太傅也顾不得当着天子跟前了,谢了声便捧了茶盏连着喝上几口。
杨培笑盈盈的替他续上了茶水。
“多谢公公了。”彭太傅虽急迫,但规矩教养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再是干渴喝水也有读书人的风雅,动作行云流水。
喝过茶水,彭太傅放下茶盏,又接连叹了两声气。
闻衍从说书人身上移了过来,眉心微微蹙着,赶在彭太傅又要叹气前,先开了口:“老师不如同朕说说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莫非老师当真做了甚出格举动,这才叫师母如此大动干戈的?”
“我冤枉!”彭太傅下意识开口。
彭夫人在家里每日都开口抱怨,说他对不住她,彭太傅敬重嫡妻,彭夫人抱怨一回他便跟着解释一回,每解释一回,彭夫人就越发生气。
彭大人说完才发现是对着天子开的口,下意识要解释,把这件事给掩盖过去,闻衍提了议:“不如老师同朕说一说,朕也告诉老师一个秘密。”
天子的秘密谁敢听的,关乎生死大事,换做朝上文武百官,无人敢探听天子心中的秘密,便是无意窥探一二,也烂在肚子里不敢对人言,直到带到棺材里去的,如此才能保得全家太平,后辈绵延。
彭太傅作为帝师,亲自传授过陛下手段道理,对这等事本该更为谨慎,敬而远之,全然不沾的,但现在的彭太傅昏了头一般,竟默认了下来,自暴自弃的率先说起了彭家的家事:“陛下昨日说趁着罢朝这几日好生处理家事,臣本也是这般打算的,今日一早后便心平气和的打算同老妻好生说一说,把这桩事给平息了的。”
结果自是不止没有平息,反倒如同火上浇油一般,把彭夫人惹怒了。闻衍想起先前在彭家门外看到太傅狼狈的样子,默不作声。
彭太傅显然也想起了后边狼狈的事,顿时激动起来:“但臣是怎的也没想过,臣才开口不过几句,她便顶了上来,臣不与同一个妇道人家计较,便回了书房,后边便是她气冲冲的到书房来,摔了臣书房里的一盅汤,纠缠不休,还仗着她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把臣一步步给逼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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