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7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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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衍抬眼,眼中先前还散漫迷醉,现下不过一瞬就清醒了起来,目光锐利的看着人:“怎么,太傅的意思是嫌朕耽误你们了?”

范太傅脸上惶恐:“臣等不敢,只陛下万要保重身子才是。”

“倒酒。”闻衍只轻轻吩咐一声,身后的宫人立时便上前斟酒,不敢耽误了的,闻衍端着酒,在鼻下轻轻嗅过,这才漫不经心似的说了句:“朕的身体朕知道,就不劳太傅费心了。”

他一口饮下,宫中的美酒香醇,带着辛辣,本是难得的好酒,应细细品味,但天子实在没这个心情。饮了酒,他把酒盏掷于长案上,“还差些火候。”

天子心情烦闷,偏生这等事还不能同任何人道出。天子自幼便立下决定要成为一个明君,比肩前朝数位名垂千古的帝王,帝王若是沉迷于那儿女情爱,妇人美色之中,自是难得爱戴,比如先帝时纵容宠溺苏贵妃,导致朝政混乱,到如今提及先帝,史书上扔是贬大于褒。

有先帝的前车之鉴在,闻衍哪会步这个后尘的,多年来闻衍一心为前朝之事昼夜不休,对后宫嫔妃也公正严明,绝无再出一位苏贵妃来的,甚至连未来的中宫,给与嫡妻颜面与敬重,如此便足够了的。

如今骤然醒悟竟在意起了一妇人来,闻衍自是不愿承认,更不愿接受,甚至打破一惯克己的习性,明知这酒并无用,称得上是无稽之谈,却当真希冀能凭着这酒把满腹忧愁给浇灭。

但如今…闻衍目光哪有半分醉意,他抿了抿嘴,越发显得不悦起来,但到底喝了不少酒,酒意弥漫,让他身子朝一旁斜了斜。范大人立时上前,杨培先一步扶住了人,范大人朝杨培说道:“杨总管,陛下喝多了,快些扶了陛下回宫。”

杨培也想,但他看了看人,又看向范大人,面上有些为难。陛下没发话,他一个当奴才的哪里敢做这个主的。

范大人说过,也顿时感受到他的难处,脑海里顿时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来,压了压声音:“找人去通知钟嫔娘娘过来一趟。”

酒意上头,闻衍清明锐利的眼眸顿时开始迷醉散漫开,他恍惚听到范太傅提到了钟萃的名来,心中一顿,就着杨培的手起身,眼眸恢复一点清明来,淡淡的说道:“不用,朕自会回宫,都散了吧。”

范太傅忙抬手:“是。”

等天子被前殿宫人们搀扶着回宫了,这宴才散了去,百官们歪歪扭扭的由着宫人们扶着出宫,范彭两位太傅喝得不多,他们年纪大,又是二朝老人,下臣多是敬上一回便作罢,二人无需宫人搀扶,并排着走在一起。

范太傅高兴这宴散了,但提及方才的事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担忧来:“方才在陛下面前谏言许久,陛下都不曾松口,反倒是提到了一嘴那钟嫔来,陛下却一口应承下来了,彭大人,陛下自幼由我们辅佐,咱们深知陛下的宏图,自当助陛下一臂之力,可这男子若是动了情,便有了弱点,软了心肠,本官深怕陛下有了牵绊,往后便如同先帝一般…”

先帝之事不可说,但他二人心知肚明,先帝原本也是一位勤政皇帝,只后来为了一后宫嫔妃,优柔寡断,置朝政宫规与无物。范大人生怕当今也走了先帝这条老路。

尤其是家去后,二位大人与家中夫人提及此处宫中宴会,两位夫人皆不约而同的提及到了钟嫔身上,更是叫他们二人警铃大作。

两人都让家中夫人细细说来。

彭范两位夫人早就听过宫中钟嫔娘娘的大名,毕竟入宫三年便诞下皇长子,由才人升至嫔位的也就这一个,且还是庶女出身,早前在宫中从无有过此等情形,入宫前,两位夫人也打听过这位钟嫔娘娘的性子,得知钟嫔入宫前在府上不得宠,甚至大字不识,只生得倒是貌美,便叫两位夫人留心了。

不得宠的庶女,甚至大字不识,不通规矩礼仪,这样的人两位夫人多年来也并非没有见过,甚至见过太多仗着一张貌美的脸,一跃力压众人之上的,这样的女子在得势后向来高高在上,娇宠跋扈,仗着宠爱趾高气扬的。

彭范两位夫人难免想着这宫中的钟嫔也是这等性子,但结识后,两位夫人心中的防备倒是少了,甚至一开始打算只同钟嫔客气周旋变成了普通的闲谈,甚至如今对她也多有夸赞:“要说头一眼却是当真惊讶的,与那位也太相似了些,但冷眼瞧着,这位钟嫔在御花园时便瞧着文静,待设宴时,与几位嫔妃的明争暗斗却也丝毫不落下风,甚是不卑不亢的,说话做事极有条理,比早年入宫的那几位娘娘们瞧着更端方些。

尤其前殿宴席不散,诸位娘娘无一想着要去永寿宫拿主意,反倒只这位娘娘命人跑了一趟,这才让我们得以出宫家来,难得见做事如此细致妥帖的了。”

两位大人听后,却不像两位夫人一般只听了音便当是风,反倒问了句:“钟嫔是如何说的?”

夫人们想了想,说道:“钟嫔说已命人去永寿宫拿了主意。”

“就没有说已得了太后的旨意等话?”

两位夫人仔细回想过,摇摇头:“不曾。”但只听前边那话,任谁听着都像是钟嫔传达的自是高太后的旨意的。

果然!两位太傅是自先帝时便入朝,一路随着当今继位而来,深知这其中的弯绕。高太后早年在当今夺位时受过伤,御医亲自诊断高太后要过多休养,宫宴到那时,以高太后的习性早已安寝,永寿宫中人深知高太后的作息,哪里会让随意一个宫人搅了高太后休养的。

彭范两位夫人也不傻,从两位太傅共同问出这话后,不过须臾就从中领悟到了:“大人的意思是这钟嫔说谎了?可她怎么敢的,这可是假借懿旨!”

“太后圣体为重,但那永寿宫却还有得用之人的。”

两位夫人也猜到了:“是徐嬷嬷。”

但徐嬷嬷便是在高太后面前有脸,却到底身份有别,又哪敢这般出口直言的,定是让钟嫔自行做主便是,两位太傅不由得说了句:“这钟嫔却是胆大。”

钟嫔如此,说到底也是不忍见后妃、夫人们耽于荣华殿,两位夫人受益了,知道这钟嫔是假借了高太后的懿旨,难免有两分担忧,同两位大人说起来:“钟嫔到底是一番好意,若是此事事发,还请老爷看在今日这情面上替她说上两句好话,免了这责罚才是。”

两位太傅只觉着宫中这位钟嫔也着实有本事,头一回见竟然让夫人都替她说起了话来,见夫人担忧的目光,又忍不住宽慰起来:“这钟嫔哪里会有事,便是别人有事,她也好好的。”

徐嬷嬷可不是对谁都能说这话的,若不是她心知这钟嫔发话过后毫发无损,又哪里敢让钟嫔自行拿主意的。

翌日入宫,两位太傅忍不住越发担忧起来:“看来这钟嫔远比我们想的要厉害。”两位太傅打定了主意要越发在天子面前多谏言提点,不让天子步上先帝之路,叫后宫妇人给迷了心窍,败坏多年基业名声。

但自二位太傅上朝后,他们心中担忧之事却并不曾发生过。接连数日,天子都在前殿处置宫务,不时到三更才歇下,甚至连后宫都不曾踏入半步,俨然一心放在朝政之上,甚至连那钟嫔的名讳都不曾提过一回。

钟萃连着多日忙着重午之事,重午过后,钟萃难得朝徐嬷嬷告了假,抽出空闲来陪了皇子几日,抱着他在外边走动。

母子连心,哪怕钟萃多日没有伴在他身边,但皇子仍然最亲近母妃,一个劲儿的往她怀里钻,平日抱他哄他的婢子们逗弄着说要抱一抱他都让他拒绝了,抿着小嘴,仿若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内务处专门购置了许多外边的玩具,都拆开叫人查验过才能送到皇子眼前来,拿在手上越发轻便的玩具他现在已经能握得稳当了,双手抱着,自己玩一玩,抬手朝钟萃这个母妃叫唤两声。

天子不时就忙着前殿宫务,多日不曾踏足后宫,钟萃等早便习以为常,只前殿传来天子多日三更才安歇,钟萃也忍不住生出感叹来:“陛下身为天子,为黎明,为百姓,却是再忧心不过。”

天子如此忙碌,钟萃也是理解的,再过两月便是科举之时,大越的科举,乡试每两年一考,会试每三年一考,今年正是每两年的乡试考核,科举是朝中大事,关乎国本官员,天子重视,下边官员才会有所震慑,万不敢懈怠了去的。

三哥钟云辉今年也要下场参加乡试,若是过了,便是举人老爷了,便是考不中进士,也是有功名在身的,此时定是勤以好学,不敢放松,连即将下场科举的学子都是如此,天子要裁定官员,权衡各方,自是更加忙碌。钟萃也读书,自是知道其中要耗费多少精力,对陛下更是十分钦佩,叫了芸香来:“去膳房打点一二,命人日日做了补汤送去前殿。”

她做不了别的,只能在吃食上聊表敬佩之情。

吩咐后,钟萃把此事压下,带着皇子往永寿宫走了两回,给高太后请了安,等再往内务处去,皇子先不干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若是见不到母妃的身影,便开始哭闹起来,离不得母妃,若是母妃在身边,不哭不闹的,钟萃被缠得连抽身都难,为了安抚他,只得不时带着他一同去内务处。倒是叫徐嬷嬷十分高兴,还特意在内务处收拾了一间房出来专门安置他。

时隔两月,在乡试前夕,天子总算赶在落日踏入后宫,却非踏入任何一个后妃宫中,只往永寿宫走了一趟,陪着高太后用过了晚食便回了前殿,让多日来连陛下面都不曾见过的嫔妃们暗暗惋惜。

但陛下连三妃的宫殿都不曾去,甚至连受宠的钟嫔都不曾宣过一回,倒也叫嫔妃们心里平衡下来。

闻衍带着人回了前殿,刚在御前坐定,便有下边的宫人端了参汤上来,杨培照旧端到了案上,闻衍只看了眼,取了笔来写了几行:“送去通政司。”

“欸。”杨培郑重的收敛好,这几行字,却要由通政司再润笔,呈阅上来的,而由通政司润笔的,向来是代天子书写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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