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术士1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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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精在火光中凄厉地喊叫, 那田家村领头的老人冲过来,洛素两道雷符下去, 他再也承受不住, 直接被劈晕。

跪拜在地的田家村人,更是哆哆嗦嗦的,一动也不敢动。

洛素看了看上空, 黑雾有着些微的浅淡, 但依然凝聚在此没有散去。

她眉头紧锁,老吴和徐晗也到了, 徐晗冲到苏小娘的身边, 解开苏小娘身上束缚的绳子。

“醒醒, 醒醒。”

“苏小娘, 你醒醒, 我是徐晗。”

可无论徐晗怎么呼喊, 苏小娘都宛如失了精神气一般,没有半点生息。

火克木,这是天道五行。

即便是槐树精道行高深, 修炼数百年, 但基于本身骨子里的天性, 对于火, 还是惧怕的。

更何况洛素所催发的火焰, 经由法术加持, 早已不是普通的火焰, 对于妖邪而言,更多了一分灼烫。

倘若有幸能够修成三昧真火,只怕这一个火苗下去, 槐树精便早就被烧的一干二净了。

又引了道雷下来, 直直地劈刀槐树精的身上。

再添一把火,没准还能烧出个雷击木呢。

槐树精本就没有复生完全,之前完全是虚张声势,在这火焰与接连的雷击之下,连嘶叫声都渐渐消失,身上原本催生出来的枝叶花朵,连带着本身的身躯,都逐渐燃烧殆尽,最终化为一片漆黑。

随着槐树精的死亡,跪倒在地的田家村人也一个个地昏倒过去。

老吴看着她们,洛素走到哪祠堂之前。

四十八盏红白灯笼在风中摇荡,洛素摸了摸苏小娘,面色苍白无血色,魂丢了。

祠堂的中央,那棺材之上,是重重叠叠,宝塔状堆叠的排位。

“槐叶信女叶二娘”

“槐叶信女陈氏”

“槐叶信女周五娘”

......

四十八,四十八张牌位。

祠堂中唯一的长明灯透亮,本应是带来灼灼温暖的光辉,可在洛素的眼中,却是无数声女子凄厉的哀嚎,没有光明,只有无尽的黑暗。

长明灯,本应该是以灯续缘,然灯无尽,故号长明,点燃长明灯,是对逝者的无尽哀思与虔诚的祝愿。

而田家村的长明灯,所用的灯油,却是过去那几十年中,四十八位女人的身体炼制而成的。

比起灯油,倒不如叫做“尸油”

身体被戳烂捣毁,她们的灵魂无处皈依,她们日夜不休,经受着无边灼烧,日日夜夜都在无边痛苦哀嚎。

即便已经死亡,灵魂,依旧感受得到那无穷无尽的痛苦灼烧。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田家村人,不,槐叶教众,为了复活槐树精。

洛素熄灭了长明灯,目光移向那些牌位,她一个招手,这些阴沉木的灵牌逐个飞到手中。

“咔嚓”,在她的手中,一个个碎裂掉。

“谢谢。”

“谢谢你。”

细小的,怨恨的,疲惫的,轻轻的女声在洛素的耳边回荡。

百年阴沉木制成的牌位,困得这些鬼魂,拘于这小小灵牌之中。

她们不得生,不得死。

每日看着自己身体化成的灯油在灼烧,鬼魂困于灵牌位之中,处在无边的痛苦之中。

越来越多的灵牌在洛素的手中一一碎裂,而她的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的女鬼。

她们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当四十八个牌位被洛素一一捏碎,姑娘,少女,妇人,她们从小小的一隅中终于解脱出来。

“谢谢您。”

就连老吴和徐晗的耳中,都听见了那些女声。

“吴姑娘,苏小娘......”

徐晗有些急,苏小娘依然是那副样子,看着宛如一个死人。

“那个小姑娘,她的魂魄刚刚被封入牌位,就在棺材里,但似乎魂魄有失,没有被封进去,肉身又被束缚住,魂魄似乎跑丢了,还得请您招魂回来。”

洛素的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洛素看了她一眼,身姿高挑,十七八岁的模样,她的脖子上有着勒痕。

洛素低头走到那个槐树精钻出来的棺材,这原本应当是最后一个灵牌,第四十九人。

如果徐晗昨日没有逃跑,如果他们来的稍微晚一些,或者没有来。

这用七七四十九位女子的生命来献祭的槐树精,也许就真的完美复活,再临世间。

棺材中的这个牌位,上面的名字是徐晗,恐怕是苏小娘假借了徐晗的名字,但因名字与人合不上,苏小娘的魂魄并没有被封入牌位之中,因此在槐树精的复活仪式中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也成了槐树精复活失败的一环。

徐晗还在抱着苏小娘,而她的身边,有一位极为利落的女子,正看着徐晗。想要摸一摸徐晗的脸,但似乎又想到自己的鬼身,犹豫了一下,最终放下了手。

洛素取出招魂符,先把苏小娘的魂魄找回来,否则若是跑远了,魂魄离体太久,想回来都回不来了。

苏小娘正在狂奔,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这里是一座山,她跑呀跑,

“苏小娘——”

“苏小娘,魂兮归来——”

苏小娘的耳边胡来传来从远处的呼唤,她停下来脚步,有人,有人在叫我?

好像,是该回去了?

苏小娘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在被牵引,回......回去。

洛素看着苏小娘被牵引回来,她的魂魄有些茫然地回到了田家村,看着遍地的人,看到自己的身体,更加茫然无措。

“去吧,回到你的身体离去。”洛素引导着苏小娘的魂魄回到身体中去。

“她的魂魄要和身体慢慢恢复适应,过一会儿就会恢复了。”洛素对徐晗说着。

看着始终站在徐晗的身侧,看着她的那位姑娘,洛素想了想,走到徐晗的身侧,“你义姐就站在你的身边,想见一见她吗?”

徐晗一脸呆愣地看着洛素,然后快速地点头,往左看,往右看。

“闭上眼睛”,洛素点了点徐晗的双眼,给她临时地开了阴阳眼,普通人只能维持不久,徐晗只觉得双眼一阵刺痛,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等到徐晗再次睁开了眼睛,世界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怀中抱着的苏小娘,灵魂似乎正在与肉身缓慢滴融合着。

徐晗看着前方,好多,好多女人,她们有人身穿红色的嫁衣,有人穿着襦裙,有年轻的姑娘,有上了年纪的妇人,她们的面貌都有些狰狞,可看着她的眼神,却很柔和。

徐晗看向自己的身侧,“义姐,义姐。”

义姐身材消瘦,脸上还划了一道狭长的疤痕,正温柔地看着她。

“徐晗,傻妹妹,以后可不要这么傻了,还记得我说过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你自己更加重要。”

徐晗用手轻轻触碰义姐的鬼体,可手中穿过的,却是一片虚无,摸不到,摸不到啊!

她想要哭,想要流泪,可又怕泪水涌上来,会破坏了阴阳眼,又看不到义姐了。

“义姐,你当初怎么会......”

她见义姐笑了笑:“破庙有个小女娃失踪了,乞丐们说,是被田家村的人带回来养着,我不放心,又闯不进来,就跟你一样,想办法嫁进来,没想到倒是把自己也搭了进来。”

“圆圆,过来,这是徐晗姐姐。”

徐晗见义姐招手,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从她身后出现,她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扎着小角角,可脖子上是一片青紫,这么,这么小的孩子,也被他们抓来了。

义姐,不是你说,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吗?

老吴看着徐晗对着一片看不见的空气说话,知道是洛素帮忙开了眼,他沉默地走到洛素的身边,“小道长,让我也看看吧。”

洛素诧异地看了老吴一眼,没有拒绝,手在他的眼皮上轻轻一拂。

老吴看着满院子的女子,心中滋味复杂难言,他老吴,也是有女儿,有妻子,有母亲的人啊。

女鬼们有些怯意,面对洛素,看着她亲手烧死了那槐树精,只觉得一片大爽,可这些田家村人,同样不能放过。

都说生命可贵,人命关天,这么多年,四十八名女子的命,不是轻易能够抛却的。

站在洛素身侧的高挑女子,似乎在这群女鬼中领头。

她一一介绍着每个姑娘,

“这是孙家大娘子,她刚嫁入田家村三年,原本生活也算和美,结果丈夫突然暴毙,又无子嗣,有人前来求娶,娘家人本来意欲接回她再嫁,结果被田家村人一杯毒酒逼死,不准她踏出村门,落了个‘恪守贞节’的牌坊。”

“这是徐家小六,她在二十年前,与田家村人自幼定下婚约,只是成婚之前,未婚夫离世,本欲就此退婚,田家村人逼上门来,让她嫁给一个牌位,守着望门寡,其后更是村人□□,逼得她吞金自杀。”

“这是陈氏,她有夫有子,却被邻里言语调戏,丈夫非但不问,只顾着怪陈氏不守贞节,亲手了断了陈氏的性命。”

“这是叶二娘,想来你已经认识了,因为新婚丈夫发病,被直接饿死自杀殉情。”

那女子指了指徐晗的义姐说道。

“小圆圆,是被拐进来的,当时田家村快到了给那个女人上灯油的日子,但当时已经没有女人愿意嫁进来了,他们就盯上了无父无母的小女孩。”

“这是陈婆婆,她生了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剩下女儿之后,就交给娘家哥哥养,不敢留在田家村。即使这样,在田家村没有年轻女人的时候,她被儿子亲手摔死,田家村对朝廷的上表说,陈婆婆在丈夫死后,独自艰难教养五名儿女成人,堪为节妇,妇人表率。”

她将一位位女子的经历介绍着,直到最后,她指了指自己,笑了笑。

“我,田小娘,田家村村长的女儿,只因作了一首园里看花的诗,被指怀春思邪,守贞自缢。”

说着,田小娘的目光移动到院子里东倒西歪,晕厥过去的田家村人身上。

“槐叶教有可以控制人心的法术,这也是曾经,为什么那么多人对槐叶教无比笃信,甚至吸收了几乎一州之地信众的原因。田家村的每个人,一出生,都会被村长带走,种下暗示,为了槐叶教,为了槐叶娘娘,叶娘娘,一切都在所不惜。”

“他们也许看似和常人无异,但都是槐叶教最为忠贞的信徒,而在不断长大过程中,每个月村长会召集田家村所有的村人,加重控制与暗示,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现在哪槐叶......已经彻底死亡,这些人,恐怕也命不久矣。”

洛素点头了然,从她开始对槐树精出手,这群田家村人就一个个四肢抽搐,晕倒在地,而如这位田小娘所说,单纯的暗示,想来控制不了这么多人,定是那每代的田家村长,还在这些村民身上种下了什么东西,控制心神。

“你们......不想报仇吗?”徐晗问出了洛素没有问出的话。

她们的身体,她们的灵魂,被如此屈辱的,恶毒的,践踏。

她们被逼死,却还被冠上种种美名,死不瞑目。

田小娘苦笑着,她是被那位一心复活槐叶娘娘的老村长亲手送上黄泉路的,而这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被拘在那小小灵牌位之中,每日如千刀万剐,油锅凌迟,即便是一次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也早已恨不得啖其血肉,折磨一辈子。”

“世人大夫皆言以德报怨,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即便他们也许被控制,被操纵了心神,可做下了错事,杀了这么多人命,就能够轻飘飘地放过了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小姑娘,这桩闲事,你要管吗?”

那田小娘的话语依然温柔,可言语中的狠厉与未尽的意味,谁都听得出来。

洛素看着她身上的红衣,愈发鲜红,虚幻的手指与指甲,已经慢慢变长。

洛素低下身,苏小娘还没有醒,她把苏小娘一股气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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