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女提刑 第60节(2 / 2)
不过便榻移都移开了,易长安也不纠结这些小事了,举着灯烛仔细检查了下便榻下的那一方地面。
小驿站房间里的地面都是夯过泥的,因为这两间是上房,每年上头拔点银钱下来都要略作修整,因此很是紧实,但是便榻下面的这一长块地方就没有经过多年的夯实了。
不过即使如此,便榻下面的土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有着崭新的刚平实下来的痕迹。
就算打了死老鼠,拿出去扔掉就是了,谁会费这工夫掀开榻面埋到这下面来呢?易长安直起身长吸了一口气:“怕是不好,还得再叫几个人过来掘一掘,要真是……就得把本地衙门的推官和仵作也叫来了。”
陈岳默默地出去把常大兴几个都叫过来了,当然也莫离也跟着来了。
看着常大兴带着人开始掘土,陈岳偷偷瞥了站在一边的易长安一眼,暗自长叹了一声:本以为是一场的偷窥,怎么就成了看人挖死尸呢?
被冠上“”帽子的易长安毫无所觉,秀眉紧紧蹙着退开了一步;随着一只青黑的手从土里突然被掘出,一股难闻的尸臭很快弥漫在房间里……
驿站的驿丞很快被带过来了,看着房间里那具刚被挖出来的,开始腐烂的女尸,吓得腿都哆嗦起来:“怎、怎、怎么会死、死了人?”
易长安轻轻摇了摇头,开始问话:“万驿丞,你认识死者吗?”
万驿丞眼睛都没敢往那具形状恐怖,身上还爬着虫蚁的女尸身上瞄一下,就拨浪鼓似地连连摇头:“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们驿站真没这个人……”
易长安哭笑不得。
陈岳一个眼色过去,常大兴就轻轻踹了万驿丞一脚:“认识不认识的,你倒是先去认了再说啊!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怕什么!你要是什么都不说,小心两位大人就把你当凶手先押进大牢!”
万驿丞的腿顿时更抖了,与看死人相比,这么冤里冤枉地就被拿下大狱,显然更让他害怕;几乎是立刻,万驿丞的脸就朝死尸那边转去。
尸体刚开始腐败,还没有出现可怖的巨人观,虽然脸上有些地方被虫蚁咬过了,勉强也能看得清面庞;万驿丞也很快认出了人:“这个……好像是前天那位仝大人家眷带的一名丫环……”
“前天入住驿站的童大人?”易长安皱紧了眉,“哪儿的人,要去哪儿,什么官衔?”
入住驿站是要留底的,万驿丞连忙把驿站里那本记录入住的明档取了出来。
这地儿偏得很,寻常大半个月的都未必会有当官儿的经过,也是巧了,前天来了一位带家眷的,才走没两天,又来了陈岳和易长安这一拨人。
易长安伸手接过明档,翻开第一页一看记的是大前年的,忍不住愣了愣,直接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最新一页是记着她们这一行人入住的,就在这一页的前面,还记着寥寥一行字,正是前天那位官员入住的记录;易长安这才知道是“仝大人”而不是“童大人”。
万驿丞在旁边小心地陪着话:“仝大人带着一名女眷和一名长随过来,他那女眷还带了一个丫环在前面使唤;仝大人走的那天,小人在前面送着,倒也没注意那丫环是不是早早上了马车……”
要早知道那姓仝的把人杀了还给埋这儿了,他说什么也要拦住了不让人跑啊!
正说着话,当地县衙的推官和仵作也到了。大致问了情况,仵作就将女尸的死因调查清楚了,死者年纪大约十六七岁,是被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窒息的特征很是明显;此外,身上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因故打杀下婢?”易长安听着本地推官的推测和判断,忍不住重复了一句,“因故打杀下婢,不管下婢是签的死契还是活契,也只是罚金少些多些的情况吧?”
这个算是大燕朝对麾下所有官员们的一次法外开恩了,不过是一点罚金而已,现在追上去也没有多大意义,指不定县衙里花的路费都不止呢,而且还要多得罪一名官员;这山不转水转的,谁知道这官员后头会不会来这边当上官?
所以本地的推官做出这个判断后,长松了一口大气,跟陈岳和易长安三言两语地解释了,就带着仵作回去了。
第145章 同眠
莫离和先前围上来的缇骑们也三三两两地散了;易长安却依旧皱着眉头,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尸体虽然被本地的县衙带走了,但是这间房间却是不能再住了,不是易长安挑捡,而是那股子尸臭味要两三天才能消。易长安宁可去住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杂物房,也不想整晚都呼吸着尸臭味入睡。
陈岳瞧着她的动作,慢慢上前两步:“怎么,有问题?”
“恩。”易长安放下了手中的包裹,轻轻点了下头,“我觉得不合常理!因故打杀下婢,只要理由充分的,交些罚金就成了,而且主动跟衙门报备的话,上缴的罚金还会更少,这一条律文,在大燕朝当官的谁不知道?至于要这么偷偷埋尸走人吗?”
“或许是担心官声不好?”陈岳给出了一个解释。
燕京城中的官宦人家也不是没有打杀下人奴婢的,也是找个充分的理当,然后给家属十两二十两的烧埋银子就完事了;但是主动到衙门里坦白这事交罚金的并不多,就是因为担心官声不好,传出去后担上一个“苛刻”的名声。
易长安轻轻摇了摇头:“这位仝大人,出门除了女眷就带了两个下人,却打死了其中一个,也不嫌路上服侍的人手不够吗?而且驿丞说当天并没有听到有什么争执的声音,我总觉得,应该是杀人的原因有蹊跷。”
这间上房是那位仝大人和他带的女眷睡的,他那位长随住在了后面的下房。加上女尸脸上被捂的痕迹可以判断,动手的是成年男子,所以易长安的话就是直接指向那位仝大人。
“而且他已经年逾四旬过半,现职只是一名从七品的县丞,往上的仕途之路估计……官声对他而言,真的还有那么重要?”易长安迷惑不解,“要知道,他杀了人偷偷埋尸又被发现,被追查出来后反而是一桩大事!”
陈岳的态度倒是无可无不可:“要不是我们刚好也在这个小驿站住宿,要不是刚好是你住在那间房,这尸首可能根本就不会发现呢;或许姓仝的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你瞧着刚才本地那推官的态度,即使是发现了又如何?一句‘人都走远了’,就懒得再多理会了。”
死去的丫环样貌也只是端正而已,而且没有被侵犯,就验尸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紧急中被捂死的;到底是什么事让那位仝大人在情急下生生捂死了人呢?
见易长安还在想着案子,陈岳不由失笑:“这里又不是滁州府,案子可不归你管。”
易长安“哦”了一声,想起了这茬,脸上一片失望。
陈岳瞧着又有些不忍,想着哄哄易长安高兴也好,索性开了口:“你心里要是放不下这事,那我让魏亭带个人追上去,看看那姓仝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衣卫可以监察百官,而且这一片也并没有过界,陈岳要是派出缇骑,倒是师出有名。
易长安眼睛不由亮了起来:“可以吗?你这边人手会不会不够?”
陈岳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瞧着易长安殷殷看着自己的眼神,心里一动就满口应下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有你跟着我,你一个就顶十个了!”
知道陈岳是卖自己人情了,易长安笑了起来:“谢谢!”
陈岳心里一甜,借机趁热打铁:“驿站的房间也不够,你总不能跟着他们一起打通铺吧,不如搬到我这边来。”
除了这两间拿得出手的上房,其实几间房间都是两三人一间的。易长安自然不想再混住进去,踌躇着往外看:“我让万驿丞再给我寻摸间杂物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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