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夫人她演技过人 第10节(1 / 2)
人声鼎沸之时,客栈大门突然从里边打开,一个人探头探脑地自门内向外道:“各位义士,你们若要擒杀那阉宦,小的绝不敢拦,只求各位能高抬贵手,且别让人死在我店里,姑且给我把养家糊口的营生留下。”
为首那人刚要答应,只听人群中一人高喊:“不行!那阉狗武功高强,咱们若进去跟他拼杀,要牺牲多少无辜兄弟性命!不如直接放火烧了这楼干净!”
掌柜的大惊失色,只道万万使不得,然而这群人哪里肯听,推攘之间,有人远远将火把丢了过去,那火把撞在客栈围墙之上,打着转掉落在墙根。天干物燥,木质围墙顿时烧了起来,呛人的黑烟弥散开来,叫人完全看不清客栈内的情形,只隐约看到二楼有人推开了窗子,又缩了回去。有那手快的人瞅准了时机将手中的火把直接投进了窗子。那掌柜的一句谩骂还未出口,便有人接二连三地丢出火把,掌柜的急忙进去把熟睡中的妻儿拉了出来,刚到门外,只听身后哗啦啦地巨响,竟是房梁已经倒了下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当被付之一炬,愣了一会儿,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围观百姓中有人心中不渝,直说这样毁人家业实在丧尽天良,那匪首面上挂不住,转身欲寻方才那主动放火之人,哪知那人早就湮没在人群之中,寻觅不得了。
这厢出了这样大的的事,柴县县令竟迟迟没有到场,他却不是不想来,而是实在分身乏术——除了去围杀苏仁的那群暴民之外,另有一群山匪已经全副武装地袭击了粮仓守卫,若有人旁观了全程,便能发现这些劫匪不仅人手一把雪亮的钢刀,更是人多势众训练有素,守卫中有几人见抵挡不住,本欲投降,却被那匪首一刀一个尽都杀了。待县令带增员赶到时,粮仓早就被洗劫一空,徒留一地血腥。
那匪首自骑着快马,出城之后被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拦下,说了几句之后便扔下了手下众人不知去了何处。
运送粮草的车辆马不停蹄,却是越走越偏僻,林中道路千回百转难以辨认,却始终有丈余宽,可叫马车行驶无碍。
于黑暗之中绕过一片山岗之后,便见隐约火光,竟是一处戒备森严的寨子,驾车之人都自动自觉地放慢了速度跳下车来,牵着马排成一列,在门口依次接受检查后方才进入。
恰逢今日负责盘查的人个子矮小,生的贼眉鼠眼,偏巧这人健谈的紧,与谁都要打个招呼闲聊两句,待查到最后一个时,他随手撩开车上的苫布,先是一愣,随后挤眉弄眼地用手肘怼了怼那车夫道:“一会儿等我啊,咱哥俩喝上一壶去。”
那男子点了点头,没再多与他言语,拉低斗笠遮住了面上骇人的伤疤,便同前面的人一样进了寨子自去卸货。成袋的粮食都被堆到了仓房里,车马却是要各人自行照顾,他将车停在屋门口,解了绳索牵马去喂,回来时正好见到方才那小个子正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
他咳嗽一声,把人吓了一跳,小个子回头见是刀疤脸,嬉皮笑脸地晃了晃手里拎着的酒壶道:“丢下那小美人儿不管,就不怕被别人抢了去?”
刀疤脸冷着脸道:“你不同旁人说,又有谁会知道?”
小个子嘿嘿笑个不停,凑到刀疤脸身旁小声道:“想要叫我不告诉别人,那就把那小娘子也借给兄弟我爽爽呗——哎哎哎你别动手,我又不争着尝鲜儿,等你玩儿够了再叫我就成,这酒你留着喝,别说做兄弟的不够意思!”说罢连蹦带跳地跑走了。
刀疤脸一手拎着酒壶,一手将木门推开,但见床上直挺挺躺着一个姑娘,她双手被绳索绑在身前,正直勾勾地望着棚顶发呆,听到声响便转头看过来,面上毫无惧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还带着笑意,轻启朱唇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说的是一句:“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即使是易容,苏公公也不愿意埋没自己的盛世美颜xdd
陈娘子之前一直是男装,连易容都省了~
第20章 螳螂捕蝉
刀疤脸先是锁了屋门,回手才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床上那女子自己坐了起来,翻手挣脱了绳结,正是陈青鸾。她凑到刀疤脸身边坐下低声道:“方才门外一直有动静,我动都不敢动一下,可是有人觉察到什么了?”她眼下隐有些熬夜留下的青黑痕迹,却仍是神采奕奕,脸上也并没有惧色,仍同平日一般。
那刀疤脸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是有人觊觎你的美貌,想要向我讨你呢。”他没有特意压低声音说话,音调难得温润平和,倒叫人很难联想到某人平日里时而狠厉时而阴沉的模样。
陈青鸾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东厂影卫的易容术自然是十分高明的,然而苏仁虽然带着人皮面具,却并未特意将自己乔装的面目全非,只是皮肤黑黄而粗糙,又添了一道自右侧眉骨开始直到左边面颊才结束的狰狞伤疤。陈青鸾还知道,在他严实的衣领之下,还贴了足可以假乱真的喉结。她不禁遐想,若是苏仁并未入宫走上那条阴暗诡谲的权谋之路,而是投身江湖成为一名快意生杀的浪人,也许就该是眼前这副模样。
见陈青鸾怔怔地望着自己,苏仁有些不自在,眉头微蹙道:“这几日我会尽量留在寨子里,若有非要出去不可的时候,你就留在屋里锁好门不要出去,万事小心。”
陈青鸾也学过些武艺,只是十分有限,自知在这匪寨里头,若是离了苏仁身边便无人可再护的了自己,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灯光将小屋子的每一处都染成了温暖的昏黄,令人莫名地感到安心。之前折腾了一宿,陈青鸾觉着眼皮有些沉,她托腮看向苏仁,“眼下也没别的事可做了,要不要……早点歇息?”
苏仁只觉陈青鸾目光闪烁 ,正有些奇怪,一回头,目光落在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陈青鸾非常主动地去将床铺好,回头见苏仁仍坐在原处,偏着头笑道:“督公,眼下只有这样的条件,咱们就将就一下,挤挤睡罢。”
苏仁冷眼瞧着她,一边以手指轻叩桌面一边道,“你将被子铺到地上去。”
陈青鸾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直接在床上坐下了,“这林间蛇虫鼠蚁一定很多,我若睡在地上,夜里被吓的叫出声怎么办?”
四处云游|行商的人,露宿野外都该是常事,哪有打个地铺还嫌东嫌西的。苏仁知她又在睁眼说瞎话,却懒得戳穿 ,“那你就睡床,我在地上将就一晚。”
陈青鸾却还是摇头:“不成,督公您是爱干净的人,这地上这样脏,一定睡不着的,您睡不安宁,妾身心中有愧,就更睡不着了。那倒不如干脆别睡了,就坐一会儿说说话也好。”
苏仁心下没来由地一阵烦闷,明明是陈青鸾自己放着京城的高床软塌不享受,偏要跟到沧州来吃苦受罪。然而眼见她因连日睡不好而隐隐透着青黑的眼眶,就觉着有些不忍心。他挥手以掌风吹熄了油灯,两步便走到床前。
陈青鸾于突然降临的黑暗中失去了所有视觉,随即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揽在怀里带着一同躺下,随即听到苏仁声音冷淡地道:“这样你可满意了?”
陈青鸾眨眨眼,只觉睫毛蹭在粗糙的衣料上有些不适,她扭了扭身子。旁边的人明显一僵,将拦在她肩上的胳膊抽了回去,翻身面向墙壁,还不忘补了一句:“别乱动快点睡,不然本督直接点你睡穴。”
陈青鸾憋着笑应了一声,甚至还向床铺外沿挪了挪身子,侧卧着阖上双眼。
床铺很窄,二人虽勉强离开了些空隙,却仍然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陈青鸾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未与人同榻而眠,苏仁体温本就偏低,所以她也不觉着燥热,不多时就沉沉睡去,一夜无人如梦。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因着昨夜接连出了这两桩事故,胡县令直忙的焦头烂额。稍晚些时候,当王刺史风尘仆仆地赶到柴县时,正见到胡县令亲自带着手下官差清理火场,他见到上司亲自前来,便艰难地从客栈的废墟中跋涉出来,向王刺史简单汇报了情况。
苏仁不喜与旁人同住,兼之先前派遣去押韵粮草的大部分的手下并未随他一同到柴县来,所以他包下了客栈之后,只带着两个贴身伺候的小太监住了进去。昨夜起火之后,掌柜的将他的妻儿都救了出来,今日在火场中|共找到四具残骸,按身形正好应该分别对应了店中两个杂役并苏仁身边的两个近侍,却没有找到苏仁的尸首。
王肃听完之后,又差人去将昨夜在场围观的百姓带来亲自询问。那些百姓的证词很一致,都道昨夜那群“侠士”放火烧了客栈之后,客栈冬侧原本容不得人出入的小窗突然自里头破开,有一人从这破口中窜出,飞檐走壁地从屋顶上逃了,底下来围攻的人一多半都追了过去,径直追出了县城,再之后如何便无人得知了。
王刺史温言抚慰了民众一番,便同胡县令一道去了柴县县衙。
到了县衙的议事厅内,王刺史使了个眼神,周围的官兵侍卫便都退了出去,胡县令方才已经抽空将脸上的灰尘擦净了,但一双招子被火场的烟尘呛的血红,显得十分狰狞。他对王肃道:“王大人,昨日郑三刀不肯亲自来,果然就出了纰漏,现下叫那阉狗跑了,可怎么得了!”
王肃此时面色虽也不算好看,却还是不慌不忙地道:“你且稍安勿躁,他平日前呼后拥的时候能够耀武扬威,现下落了单,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了。本官已经传令下去,让所有城门处盘查的官兵都注意着,绝不会放他进城,他有本事就一辈子躲在山里,跟郑三刀玩捉迷藏去罢。”
胡县令听王肃说的这般笃定,略微松了口气,又道:“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堂堂东厂首领太监就丢在沧州府,朝廷能善罢甘休吗?”
“哎,所以说没在京城做过官就是不知道其中的干系,那些阉人平日里一致对外,其实并非铁板一块,苏仁一死,东厂和司礼监的头把交椅都空了出来,他们忙着内斗,自然没心思来管咱们,等到皇上再派了新的钦差下来,正好就可以按计划进行,到时候里子面子可不就全都有了。”
胡县令听罢,上前谄媚着道:“既如此,那下官便预祝王大人能从此平步青云,也好叫属下们跟着沾光啊。”
王肃听了这话很是受用,二人又细细密谋一番,只等苏仁的死讯传来,便能真正高枕无忧。
外界都以为苏厂督这回阴沟里翻了船,如今还生死不明,他本人却是难得睡了个好觉,听闻外头有脚步声过来,翻身下床,同时飞速将被子罩在陈青鸾头上。
一推开门,却见昨日那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晃晃悠悠地走到他门前,似还要透过苏仁身边的缝隙往里看。
苏仁皱着眉头道:“你又有何事?”
那小个子看他不耐烦,嬉皮笑脸地道:“老沈啊,你这就不厚道了,我都未将你偷藏了女人的事儿告诉我叔叔,你还不感谢我,难道是嫌我打扰了你跟小娘子亲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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