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实录出书版 第37节(1 / 2)
我跟过去看了一眼,马上就合上了——里面是一具尸体,没有头颅和四肢。
丽姐恢复正常时,警察还没来,我们绑上了她的手脚——她的邻居已经跑到外面吐得不行了。
她没挣扎,说抽屉里还有冰毒,问能不能在警察来之前让她再吸一点。
我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吸毒?”
她特别痛苦地求我们,说就想最后吸一次。
老金奇怪,说:“你刚吸完,应该没什么毒瘾吧,为什么还要接着吸,你现在是杀人了你不知道吗?”
丽姐不回答,就一直跪在床上给我俩磕头,求我俩让她吸一点。
老金说:“这样吧,你回答几个问题,我俩考虑考虑。”
她说行。
老金问她,冰箱里的人是她杀的吗,为什么要把尸块抛到酒店外。
她说因为吸毒。她没钱,需要多挣钱买毒品,但万城的生意大部分都被那些大酒店垄断了,客人不愿来城中村这种破地方,不来这里,她就赚不到“溜冰”的钱。她抛尸到那两个地方,就是为了影响客人的选择。
我问为什么杀人:“就为了抛尸?”
她说不是,死的那人是个毒贩,他俩一起“溜冰”,那个毒贩子可能吸大了,忽然开始打她。丽姐因为吸毒太多,有抗药性,先醒了过来。
她发现对方红着眼在掐自己脖子时,忽然想到这个毒贩带了很多冰毒。把他杀了,短时间就不用买了。
这解释了我们的一个疑惑,在人口流动这么大的城市,警方怎么在只有一个人头的情况下,快速确定死者的?可能因为贩毒,早被警方盯上了。
最后,老金问丽姐是怎么染上毒瘾的,她说是2012年——她寄养在老家的女儿出车祸死了,她非常绝望,出去散心,到云南的时候,吃了一种叫“见手青”的蘑菇,中毒产生了幻觉。
“见手青”是种牛肝菌,很多云南人有吃它中毒的经历,会产生很强的幻觉,一般是看见无数的小人。但丽姐的幻觉不一样——她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被抢救过来后,她又吃了几次“见手青”,但都没用,最多只让她食物中毒住院。然后她想到一个办法,新型的毒品,也可以致幻,于是她开始大量吸食冰毒,希望在幻觉里能偶尔看见自己的女儿。
在吸了一段时间后,丽姐发现自己有了抗药性,越来越难产生幻觉,只有加大剂量和提高频率才能致幻。为了能持续致幻,丽姐有时一天花几千元吸毒。
老金听完,从抽屉里拿出一点冰毒,放在冰壶里点燃,递到了丽姐的旁边。
丽姐深吸了几口,眼睛逐渐开始充血,说:“你们是好人,冰柜旁的架子上有个本子,是我从那毒贩兜里掏出来的,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们看看……”
我走过去拿起本子,正要看时,警方到了,我随手把本子揣进口袋里,就忘了这事。一直到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我忽然想起这个本子。
我俩回到了漏风的车里,打开照明灯,一起沉默地抽了根烟。
然后我掏出那个毒贩的本子。
上面写着:
2013年10月17日,雁湖街,19岁,一个……
2013年11月6日,柏华小区,23岁、26岁,两个……
2013年12月22日,红杏村,27岁,一个……
2014年1月25日,长河村,26岁,一个。
这些日期对应上的是那些失踪的姑娘。
我忽然想起,我在架子上拿起这个笔记本时,旁边还有把锥子。
后记:
爱我,你怕了吗?
你好,我是徐浪,《夜行实录》的作者。
2016年4月,我开始了这个系列故事的写作,并发布在网上——很快,这些故事引起了讨论,赞赏和质疑都有。
许多人觉得,夜行者的故事很好看,但有些黑暗和压抑,令人不适。对此,我的应对方法是:继续写,让你习惯这种压抑。
这不是崩溃疗法。我这么做是因为:人类对恐惧、黑暗的反应是最真实和强烈的,这是天生的。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面。
我为什么要写夜行者的故事呢?
小时候,大人总讲一些可怕的故事(对小孩而言),大意是:你不听话,故事里的妖怪或坏人就会把你抓走。小孩听了故事,就记住了警告。被故事吸引是人的一种本能,吸引关注、感染情绪、留下印象。人喜欢听故事,喜欢转述故事,喜欢参与到故事中。
中国古人面对未知的世界,给自己讲了个故事:盘古开天地,女娲捏泥人。犹太人则说:“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小孩子总问父母,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答案往往是,从小树林、垃圾场、海边等等地方捡来的。同理,当你跟别人讲一个道理,常常这样开头:“我有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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